掌门令牌在俞北冥的手心里化作黑色的烟雾,消失无踪。
“晚晚,谢谢你。”
俞北冥知道,桑非晚之所以要在这里多待六天时间,是想让自己体会一次爱和温情。
哪怕眼前的一切只是海市蜃楼,但这几天俞北冥过得很开心。
“可惜,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桑非晚望着周围的楼宇,望着廊下的彩绸飘带,语气里满是怅然和遗憾。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多好。”俞北冥的心里也满是不舍。
可惜这些都是虚幻的。
在真实的过去里,俞北冥没有被顾轻尘找到,父子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兵戎相见。
大师兄、三师兄、五师兄……这几天和他说说笑笑,喊着他小师弟的人,在现实里被他的手下屠杀。
顾轻尘用自己一命,为那场战争画上了句号。
想到这些,俞北冥心中的懊悔更深,若是没有那些恩恩怨怨该多好?
桑非晚看向俞北冥,心中也许多许多的遗憾:
若当年师父真的找到了他,该多好?
若他在爱的环境下长大成人,该多好?
若我们之间没有那些血海深仇,该多好?
若眼前的一切不是虚幻的……该多好?
想着想着,桑非晚忽然捂着了自己的胸口,“噗嗤!”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晚晚!”俞北冥脸色顿变,急忙扶住她,却发现桑非晚气息混乱,丹田里的灵气涌出,在奇经八脉里乱窜。
红豆铃铛也发出了挤出的警示声。
而他们的身后,整个天姤宗犹如水波中的倒影般晃荡着。
俞北冥一掌拍在桑非晚后背,精纯的灵力浸入她的体内,将那些混乱游走的灵力疏理平息。
桑非晚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一些,眼眸微微睁开,唤了一句:“北冥”便又晕了过去。
“晚晚,晚晚!”俞北冥将桑非晚搂在怀里,满心担忧,“怎么突然会这样?”
“哈哈哈……”阴恻恻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是邪神!
“终于,还是入了心魔,哈哈哈……”
“你对她做了什么?”俞北冥愤怒地咆哮着,忽然又反应过来,看向身后的宗门。那些海市蜃楼般的幻境,正在不断地垮塌。
“这不是邪神营造的幻想,是晚晚自己幻想出来的?”
如果只是邪神幻化出来的,那么他们只要在最后一步抽身离开,就不会被影响。可若是自己的心魔幻化,那就不一样了。
邪神笑着说:“不错,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在这个世界,她心底幻想出来的一切都会变成真实的景物出现在面前。”
“桑非晚啊桑非晚,你也终归是个凡夫俗子。原来藏在你心底最深的欲望,是改变过去的轨迹。无论多么强大的人,只要有了欲望,也就有了缺点,不再无坚不摧。”
“而欲望一旦产生,就会迅速在心底扎根生芽,想要拔出当然就要忍受剜肉断骨般的折磨。她心底的防御一旦崩溃,我的邪气就能长驱直入!她出不去,只会被我的邪气一点点侵蚀,最终成为我的养分!”
“只要桑非晚一死,俞北冥你心底的防线也就不攻自破。哈哈哈,你们都会死在这里,死在这里!”
“邪神,去死!”俞北冥一掌挥出,带着凌冽的杀气向虚空中飘荡的那团黑雾打去。
黑雾瞬间湮灭,可邪神的声音依然未消:
“你杀不死我的,我已经和这个空间融为一体。除非你能打破空间结界,否则永远都别想杀死我!”
“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俞北冥咬着牙,眼神里迸发滔天的杀气。
可当他目光下垂,落到桑非晚的身上时,所有的杀气消失,只余下了满目柔情。
桑非晚静静地躺在他的臂弯,眼帘轻阖,面容依旧清丽绝伦,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梦境。
可她印堂处那团若隐若现的黑气,提醒着俞北冥,情况危急,不得不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吧嗒!”一滴清泪从俞北冥的眼角悄然滑落,落在桑非晚白皙脸的颊上,又顺着她的肌肤缓缓滑落,仿佛带着万分的眷恋和不舍。
“原来,这六天的幸福的时光,不过是你为我编织的一场幻梦。”他轻柔地呢喃:“可是晚晚啊,梦境再好、回忆再美,没有了你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手指颤抖地抚摸着桑非晚的脸颊,眼中蒙着薄薄的水雾。
“我不会让你死的,晚晚。”他缓缓低下头,向怀里的女子靠近,再靠近。近到呼吸交叠,近到快要吻上她的唇瓣时……他却顿住了。
哪怕她在昏厥,哪怕她此刻无知无觉,可他依然不敢随意冒犯。
俞北冥唇慢慢的上移,带着朝圣般的虔诚,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吻落在了桑非晚的额头。
“晚晚对不起,我不能把我们过去的回忆给你看了。流连小镇的那十年时光太美、太好了,我总舍不得忘记。可只有一个人记得,实在太苦、太苦了。我舍不得让你一个人记住,舍不得让你和我一样苦。”
“晚晚……我的晚晚啊……我真的好想陪你继续走下去,哪怕只是邻居……”
悠长的叹息,落在桑非晚的梦境里,荡起了圈圈涟漪。
此刻,桑非晚的意识被困在一片黑暗中,她试图从黑暗里冲破出去,可无论往哪个方向,走不了两步就会被一道无形的墙给撞了回来。
这是?被心魔困住了意识?
她反应过来,向着一个方向奋力冲撞。
不知撞了多久,终于“轰隆”一声,心墙垮塌,眼前涌入了大片大片的红光,红得刺眼,让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可鼻息间传来浓烈的血腥气,让桑非晚顿感不妙,重新睁开眼睛,入目所见是大片大片的红。
红色的天空,红色的云层,红色的……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