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谢宣五指如钩,紧紧攥住剑柄,周身气息仿若实质化的浪潮翻涌。未作丝毫迟疑,他运力于臂,挥剑朝着门口迅猛斩去。刹那间,凛冽剑气纵横四溢,那整扇门扉不堪一击,在这凌厉的攻势下瞬间土崩瓦解,碎木飞溅。
待尘埃缓缓落定,一个身影稳稳伫立在门口,毫发无损。来者身着一袭洁白道袍,衣袂飘飘,宛如仙人临世。只见他从容不迫地轻轻抖动手心拂尘,面上笑意温和,开口说道:“一部万卷书,踏破万重山。谢儒生,岁月匆匆,可有好些年未曾谋面了。”
谢宣神色一凛,手中万卷书仿若灵蛇归洞,瞬间稳稳入鞘。随后,他身姿笔挺,向着齐天尘深深稽首,神情间满是尊崇,道:“国师,别来无恙。”
时值盛夏,落桑城中暑气弥漫,湘南茶楼却清幽宜人。踏入茶楼庭院,一棵繁茂的桃树映入眼帘,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虽已至六月,花瓣早已零落成泥,枝头却长满了硕大的桃子,颗颗饱满圆润,色泽鲜艳,表皮泛着诱人的光泽,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夏日的馈赠。
这时,赵玉真迈着悠然自得的步伐,闲庭信步于桃树下。他身形修长,气质出尘,举手投足间尽显洒脱之意。只见他微微仰头,目光在桃树枝头逡巡片刻,随后探出手,轻轻摘下一颗桃子。他将桃子置于鼻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上随即绽放出一抹惬意的笑容,轻声呢喃道:“当年心心念念却未能品尝的桃子,未曾想今日竟在此处得以一偿所愿。”
谢宣信步至厢房前,抬手轻轻推开雕花窗棂,一阵微风裹挟着庭院中的花香徐徐袭来。他凭窗而立,身姿挺拔,目光如炬,直直地投向庭院内那道紫色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总算是有了些许传闻里道剑仙的超逸神韵了 。”
齐天尘视线紧锁在赵玉真身上,眉峰轻拢,隐隐透露出几分凝重。他负手而立,周身气场沉稳强大,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所想。
谢宣在一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疑惑顿生,沉吟片刻后,突然开口询问,声音清朗却又带着几分探寻的意味:“国师久居天启,世人皆知。赵玉真三十载隐于青城山,未曾涉足尘世。而国师您,同样多年未曾踏出天启城。此番却在这机缘巧合之下,现身于此,着实令人费解。不知国师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齐天尘目光悠远,似是透过眼前的景象,望向了遥远的过去,语调沉稳却又带着几分缅怀:“昔年,我与一位故交立下约定。”
谢宣心中好奇顿起,不禁前倾身子,急切问道:“故交?不知是哪位?”
齐天尘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吐出几个字:“望城山前任掌教,吕素真。”
谢宣听闻,先是一怔,随后恍然大悟,轻轻颔首,继而问道:“原来如此,那时过境迁,不知这约定是否已圆满达成?”
齐天尘抬手,抖了抖拂尘,动作不疾不徐,旋即缓缓摆首,缄口不语,脸上的神情让人难以揣摩。
庭院里阳光斑驳,洒在繁茂的桃树上。赵玉真站在树下,手中握着一个色泽诱人的桃子,薄唇轻启,狠狠咬下一口,丰沛的汁水溅出,顺着他的下巴淌落。他微微眯起眼,惬意地昂首,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此味清甜,妙不可言!”
片刻后,他又微微垂首,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小声呢喃:“遥想当年,若能品尝到这桃子,是否也如这般甘醇?”
话音刚落,赵玉真左手微扬,动作行云流水。那把桃花剑如离弦之箭,裹挟着凌厉的气势飞旋而出。木剑围绕着桃树疾驰,带起一阵劲风,刹那间,十几个饱满圆润的桃子从枝头坠落,在地面上滚动。
紧接着,赵玉真屈指一弹,磅礴的紫色真气汹涌而出,化作无形的力量,精准地将一个个桃子朝着庭院外等候的人群推送过去。桃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完美的抛物线,稳稳地落入那些翘首以盼的看客手中,引得阵阵惊叹与欢呼。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赵玉真用法术送来的桃子,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是崇拜,扯着稚嫩的嗓子高声呼喊:“哇,是神仙哥哥!他会法术,还给我们送桃子吃!”
周围的大人目睹这一幕,震撼不已。他们眼中,赵玉真的举动超凡脱俗,简直是神仙降世。差点就要跪地参拜。
转瞬之间,赵玉真施展法术送出的桃子便飞到了谢宣和齐天尘面前。谢宣抬手稳稳接过,动作间尽显利落。他迫不及待地将桃子举至鼻尖,深深一闻,馥郁果香瞬间沁入肺腑,令他不禁眉梢轻扬。紧接着,他张开嘴,啃了口。
而齐天尘这边,修长手指轻轻捏住桃子的柄部,缓缓将其置于眼前。他静静地凝视着手中这颗色泽诱人的桃子,神色平静如水,深邃的眼眸中却涌动着思索的光芒,仿佛这颗桃子勾起了他无尽的回忆与遐思,良久,他依旧沉默不语,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气息 。
谢宣见齐天尘神思游离,眼中满是探究,开口问道:“国师一向睿智,此番这般出神,可是有什么难解之事萦绕心头?”
齐天尘微微仰头,望向天际,神色间透着几分怅惘,声音低沉而悠长:“不过是在琢磨,枯槁之木怎样才能重焕生机,春日逝去之后,秋日又缘何如期而至。”
赵玉真将手中桃核随手一抛,随后屈指一弹,那把名为桃花的木剑便如同归巢的飞鸟,稳稳地落入他的手中。只见他信步至桃花树旁,探出手,园林树干。
刹那间,奇异的景象发生了。原本郁郁葱葱、翠绿欲滴的树叶,像是被时光的车轮急速碾压,迅速失去了生机,变得黄枯黯淡。紧接着,一树路叶在微风中瑟瑟发抖,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在地面上堆积起一层厚厚的落叶,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凋零。不过眨眼之间,整棵树便变得光不溜秋的,枝干突兀地伸向天空。
众人还沉浸在这令人震惊的变化中,,不知所措。就在这时,神奇的一幕再次上演。光秃秃的枝干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萌发出了嫩芽。这些嫩芽迅速生长,转瞬之间便长成了一片片嫩绿的叶子。
而在那叶片之间,星星点点的花蕊悄然探出了头。它们像是一群羞涩的少女,犹抱琵琶半遮面,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随着时间的推移,花蕊逐渐舒展,花瓣层层展开,如同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点点地展露出绝美的姿态。不一会儿,整棵树便被绚烂的桃花所覆盖,美不胜收。微风拂过,花枝颤动,粉色的花瓣纷纷飘落,宛如一场浪漫的花雨,如梦如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如痴如醉。
赵玉真负手而立,清风撩动他的衣袂,他凝望着眼前的桃花,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怅然,语调舒缓地感叹:“枯木尚有重焕生机迎来春日的时候,可人生却如东流之水,无法重回年少。”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而深邃,仿佛穿越了时光的长河,回到了那段青涩的岁月:“初次邂逅这般桃花漫天的景象,那时的我,恰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
谢宣下意识偏过头,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身侧,只见原本卧床休憩的李寒衣已然醒转。此刻的她,静静端坐于床边,周身气息全然不同以往。曾经的凌厉与飒爽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水般的缱绻。她微微垂首,一头乌发柔顺地垂落在肩头,隐约遮住了她那泛起红晕的脸颊,可那满含深情的目光,毫无保留地倾注在庭院里的赵玉真身上,炽热而又专注。
十多年的漫长守候,在这一刻,好似被岁月的洪流悄然抹去。那些孤独的守望、无声的思念,都在这短暂的对视中化为乌有。时光仿若凝固,往昔的朝朝暮暮,都不过是须臾之间的惊鸿幻影,转瞬即逝,却又刻骨铭心 。
“小仙女。”赵玉真轻声呼唤,嗓音里满是温柔缱绻,抬起手,动作舒缓地一挥。刹那间,一阵微风拂过,树上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在空中交织出如梦似幻的绮丽景象。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花瓣,眼眸中闪烁着深情的光芒,修长的手指灵动飞舞,随着他的动作,那些轻盈的花瓣逐渐汇聚在一起,彼此交织、缠绕。
不一会儿,在他掌心,一件美轮美奂的衣衫雏形初现。赵玉真轻轻捧起这件饱含着自己满腔爱意的嫁衣,深情款款地说道:“这是我为你倾心而制,世间再无同款的嫁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