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翻找,几乎将护国公府翻了个底朝天,这架势跟抄家也不遑多让了。
府里所有带字儿的,书籍、信件、连幼童练习的字帖都没放过,统统被装进了箱子,准备带回大理寺。
“老将军,请吧!”
见手下搜完了,炎苏站起来对着辛朝海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如此,老夫便跟你走上一遭。”
辛朝海尽管心中有些忐忑,但是面上依然淡定。这钟吾炎苏声势虽然浩大,但是对自己和辛府众人也还算客气。
且看他刚才拉着小儿子出去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去解释原委,想来即使进了大理寺,应该也是无碍。
出了正厅,就有龙骁卫的士兵上前押着老将军,也并不用力,不过做个表面样子而已。
炎苏一回头,就见到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辛家众人,只得说道:“诸位留步吧,大理寺可没准备那么多人的饭菜。”
“钟吾大人,我父亲年事已高,你们、你们莫要动刑!”
辛瑞看着被士兵带走的老父亲,脸憋的通红,他很想爆粗口,但是再憨傻他也知道不能得罪主审的人。
他想使银子,可偏这主审的又是个金娃娃……
辛止看出了二哥的窘迫与心焦,拉着他的胳膊安抚一般捏了捏,“二哥,父亲不会有事的。”
“……”
炎苏走后,辛府依然被龙骁卫团团围住,虽不限制府里人外出的自由,但是只要出门,便会有人跟着。
这边动静闹的太大,太仆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很快就有人来传话——辛少卿家中事忙,暂时休沐几日,待到家中事了,再到衙中视事即可。
夜半时分,辛止一身黑衣悄悄的翻墙出府,去了龙骁卫大营。
龙骁卫在北郊占了很大一片地方,大营附近的树木全部都被砍掉了,四周的视野极为开阔,如若有人想要监视,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少将军,属下带您进去。”
辛止刚出了北城门,就见到锦风在等他。
他们这军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此时此刻,除了哨兵,还有八组将士在不停地巡逻,没人领着也属实很不方便。
炎苏的这个营帐看来是常住的,内里摆设虽算不得奢华,但也很是讲究。
整个帐子的地面满铺的驼绒毯,柔软舒适又保暖。
一张巨大的紫檀镂雕矮脚拔步床,铺着金丝滚绣的锦被。床前还铺了几张雪白的羊绒毯子。
一张黄花梨的矮桌,上面摆着套青玉的酒具。桌子边上放了几个大号软蒲团。
角落里有两口大箱子,箱子旁边的木桁上搭着他刚换下来的锦袍。
此刻炎苏坐在蒲团上,拿着一块麂皮细细的擦着他的长枪,抬眸看了眼来人,又使劲的擦了几下,这才放下手中活计。
辛止刚想坐到蒲团上,却被炎苏拉到床边,二人一起倒在了床上。
他几乎是倒下的瞬间就曲起了右腿,准备踹死这个王八羔子,可是想到父亲,又憋屈的放了下来。
“唔!”
“钟吾炎苏说正事!”
辛止一把按住那双又要撕扯自己衣服的爪子。
“叫我炎苏……”
炎苏双手被按住就由他按着,直接俯身去舔美人的脖子,低沉的嗓音此刻有些沙哑,说出来的话,听着有些像在撒娇,有些像在乞求,也有些魅惑。
辛止突然就感觉有些热,有些口干舌燥,连着咽了好几口唾沫,喉结滚了几下,而后被轻轻的叼住。
“炎、炎苏,说正事。”
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完了。
“宝贝儿,先干正事,然后再说正事!”
这声带着纠结的“炎苏”,听在本人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一剂催情的毒药。
……
“啊!”
“你咬我作甚?”
辛止余韵未消,正在闭着眼睛喘息,突然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王八羔子变舔为咬,这会儿正在往外吸吮流淌出来的鲜血。
炎苏极力控制着本能,只是轻轻的咬破一点儿,血流的也并不多,他现在没空说话,因为一滴血也不想浪费。
“真甜!”
等到伤口完全吸不出来血了,这才放手。
辛止震惊的发现自己被吸血竟都会觉得舒服,他仰面倒在床上,盯着营帐白色的顶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娘的!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恨不得杀了这个王八羔子吗?
之前虽然也会觉得舒服,但那就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换谁都一样,自己都是被强迫的。
可是今天……自己还算是被强迫的吗?
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喊了他名字?自己这是……乐在其中吗?
“美人,你又在想什么?”
炎苏一起身就看见这个人又在走神!他不由得蹙眉,自己的技术就差到这个份儿上了吗?他怎么总是在走神?
“没想什么!赶紧说吧!你又在搞什么鬼?”
辛止拾起里衣套上,走到桌子旁想给自己倒杯水喝,娘的!倒出来的这红色黏糊糊的是什么?
“这是?”
他轻轻的抿了一口,这王八羔子果然是嗜血又变态的!酒壶里的竟然是血!
炎苏看着美人唇边带血的样子,刚平下去的火气又烧了起来。
或许将来把美人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吸血鬼也很不错,那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那个是鹿血……额,你懂吧?”
“等着,我去给你拿水。”
说完他就快步跑出了帐子。夜风一吹,心里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说谎了呢?又为什么要解释?
辛止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液体,那个王八羔子还需要这玩意吗?
炎苏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个三层的食盒。
“来吧,边吃边说。”
他边说边将食盒里的菜肴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五香牛肉、卤鸡、五生盘、玲珑牡丹鲊,凉拌猪耳丝,自然还有几壶好酒。
“可以说了吧!”
辛止猛喝了两杯,黑着脸瞅着眼前的人,这人长的确实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勾人。
不对!自己怎么能觉得这个王八蛋好看呢?
“说!自然要说!”
“我家那个不省心的蠢妇想把女儿嫁给你,让你父亲先到大牢里躲躲。等我想法儿给我妹妹找个好人家,再放他老人家出来。”
炎苏边说边喝酒,同时还笑咪咪的看着美人。
辛止的脸瞬间变得更黑,大力的捏着手里的杯子,眼瞅着就要捏碎了。
“开玩笑,开玩笑!”
“是有人算好了要推你父亲顶罪,这才用了霍允。”
炎苏开始说了正事,辛止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又连着喝了几杯,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那日炎苏进城之后,就有人跟上了他。
他被封大理寺卿,主审霍允一案在朝堂上也不是秘密,自然有人想要知道全部进展。
只是不想那探子水平不济,没一会儿就被锦皓发现了。
炎苏拐进程府当然也不是为了喝茶,他早先就想培养些自己的探子,那些程鸿顺为他训练的人手,都养在程府,加上王勇也回来了。
至于这些人是程鸿顺从哪里弄来的,他并不在意。
自己身边的这几个暗卫明显来自同一个组织,既然他们不主动坦白,他也不愿意多事去问,总之人好用便行。
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王勇得了命令,带着几个身手好的,准备来个黄雀在后。
不成想,跟着炎苏的竟然还是两批人。
一批技术极差,是右卫的将军汪诩翰和他手下的几个人,基本就算是明跟了。他们是十六卫大将军傅狄的人。
还有一伙身手不错,跟踪也很小心,这伙人在右打铜巷最里面的一间民宅落脚,大约有十几个人。
他们换班跟着炎苏,也并不跟谁见面,得了消息用信鸽传递。目前只传递了一次,王勇一时大意,并没逮住那只传信的鸽子。
“那你抓我父亲作甚?”
辛止还没明白,这事儿到底与辛朝海有什么关系?
“美人,既然你父亲是幕后之人推出来的替死鬼,我只有大张旗鼓的给他抓了,让那人以为计谋得逞,才会放松警惕,露出尾巴啊!”
他这个看笨蛋的眼神,让辛止极为不爽。
炎苏最后悔的事,就是在东境的时候,没有拦着尉迟老将军,让他如实的把军情传回了京都。
以至于整个朝廷都知道了霍允卖国,那幕后之人哪里还能留下一点儿证据?肯定早早都毁了。
现如今只有两个人的口供……唉!
“到底是何人害我父亲?傅家……父亲说过傅大人是站了队的,莫非?”
辛止有了些猜测,既然傅家支持的并非太子,那尉迟老将军是太子的嫡亲舅舅,损了他的兵,自然打击了太子。
辛家没有站队,只效忠皇权,说白了也算是效忠太子的,好个一箭双雕!
炎苏用食指蘸了些酒,在桌子上写了个龙飞凤舞的“齐”字。
“齐家……”
辛止皱着眉,拿着手中的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齐大人是淑妃的胞弟……八殿下似乎并不得宠,在朝里也不当差……那?是十三殿下……恭亲王?”
“好歹毒!”
“难怪齐家把女儿嫁给霍允的弟弟!”
理顺了这些污糟事,放下酒杯,辛止起身到床边开始穿戴自己的衣服,这是准备回府了。
炎苏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一改往日的强势,抱的很轻声音也很轻,“别走了。”
辛止浑身僵硬,他知道自己应该推开,绝不能留下,留下就完了。
“你应该不用点卯了吧?我带你进大理寺?”
炎苏手臂收紧了一些,嘴唇从美人的耳朵轻吻到后颈。
辛止手里拿着自己的外衫,一动不动的站着,这人抱的并不紧,稍稍使力就能挣开,可是……
似乎是感受到怀中美人的动摇,炎苏推着人回到床上,低声诱哄着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身上。
……
辛止睡不着了,身后的人呼吸均匀,胳膊紧紧的搂在自己的腰间,他似乎对自己完全没有防备。
“钟吾炎苏,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你是……心悦我么?”
他的声音小到几不可闻,熟睡的人自然更是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