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嫂越说越激动,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她身边的小姑娘连忙懂事的帮娘亲拍着后背顺气。
这家中只有母女两个人,看来后来是出事了,可牛大嫂如此激动,凤曦禾连忙劝道:
“牛大嫂,您别激动,慢慢说。
我粗通些医术,要不先让我给您诊个脉?”
听到凤曦禾说自己会医术,小姑娘停住了给娘亲拍背的手,咣的一下跪在了凤曦禾面前,满眼希冀的看向凤曦禾:
“漂亮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
说着就要给凤曦禾磕头。
凤曦禾连忙将小姑娘从地上拉起来,走过去伸手搭在了牛大嫂的手腕上。
她的医术的确不算高明,但一摸上牛大嫂的脉,眉头就打成了结,问道:
“你咳了多久了?”
“自从爹被人带走之后娘就病了,一直咳嗽也不见好,已经一个多月了!”
小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凤曦禾,可怜巴巴的样子。
“可咳过血?”
牛大嫂子闻言一愣,错愕又有些惊恐的问道:
“咳血?我这,这该不会是痨病吧!”
她身边的小姑娘乌溜溜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好像只要凤曦禾一点头,眼泪就要啪嗒啪嗒的滑落下来。
但凤曦禾还是点了头,她虽然不是一个真正的大夫,但绝对比乡下走街串巷的赤脚大夫要强上不少的。
她又问了问其他的症状,牛大嫂身上除了咳嗽外还有口干、乏力的症状,倒是并没有咳血。
凤曦禾开了一副参苓白术散的方子,
莲子肉、薏苡仁、砂仁、桔梗、白扁豆、白茯苓、人参、炙甘草、白术、山药
她们来的时候带着四车的货物,两车粮食两车药材。
知道杨州肯定是出事了,这些东西自然要准备的充足些。
方子上的这些药材马车上都有,将方子递给了竹影。
竹影将抱进来的一麻袋粮食放在地上,拿着方子出去。
他不会抓药,不过竹染会,将方子给了竹染,竹染去抓药煎药,竹影就抱着剑守在了门口。
出门在外,虽然这母女两个人看着并不像坏人,但他们几个身为主子的护卫,还是随时保持警惕的。
屋内,凤曦禾开完了方子,牛大嫂也止住了咳,这才又继续问道:
“大嫂,你别激动,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牛大嫂这会也平静了许多,这才自家的遭遇娓娓道来。
原来,去年水灾之后,平曲这边受灾并不严重,但挨家挨户都被官府强征了粮食。
好不容易熬过了冬天,却不想杨州北边的流民起义了。
流民起义军迅速的占领受灾最严重的太姜,然后开始从北往南扩张。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谷里和平曲两座城也都被流民起义军攻占下来。
这些流民组成的起义军比官府更加可怕,进城之后便是将城中的商铺扫荡一空,官员和富户的府邸全都洗劫一遍。
更过分的是将周边村镇的成年男子都抓了壮丁。
牛大嫂的丈夫就是被起义军抓走了,这一走就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也不是没有人反抗,但凡敢反抗的一家老小都被杀了个干净。
等牛大嫂讲完,凤曦禾眉心深锁,拇指与食指不停的摩挲着。
流民组成的起义军。
一群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民,是凭借什么打败了官府的兵马,还能在杨州连下三城。
并且这等烧杀抢掠的做派也完全不像是普通百姓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流民?起义军?这分明就是土匪!
思及此,凤曦禾便问牛大嫂道:“杨州往年的治安如何,是否常有匪患。”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跟我家男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庄户人家,这辈子都没出过远门。
我们这个村子离府城近,未曾听说闹过匪患。”
凤曦禾见牛家嫂子是真的不清楚这些,也就不再强求。
牛大嫂又跟凤曦禾说了说自家村子的情况,和附近的村镇情况,言辞之中还是想要劝她们一行人赶紧离开。
周围村镇的情况都跟牛大嫂家差不多,家里的青壮都被起义军抓走了,家中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
家中即便是有田地的,没有了壮劳力,也没有办法耕种。
两人说话的功夫,竹染已经照着凤曦禾开的方子抓了药煎好送了过来。
竹闲竹观两个人在厨房生起了火来,煮了一锅粥。
他们粮食虽然带的多,但天气太热肉蛋果蔬这些东西不便于储存,本来打算的是走到哪就在哪里买一些,或者直接在食肆中填饱肚子。
但现在遇到了这种情况,大家也就只能将就着喝粥了。
给牛大嫂母女俩端了两碗粥,牛大嫂推辞了半天,很是不好意思的收了下来。
现在杨州的粮食比金子都要金贵,这些人不光给了她们母女两个两袋子的粮食作为借宿的报酬,还为自己诊脉,熬了药送过来。
现在又熬了粥给她们送了两碗。
牛大嫂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便让女儿将家里仅剩的一小坛酱菜给凤曦禾她们送了过来。
小姑娘这会儿看着这一群人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戒备,她从心里觉得这些人都是大好人。
虽然有些不舍得着最后一小坛酱菜,但想想他们给了那么多的粮食,自己跟娘亲省着吃够两个人吃上几个月了。
她过来的时候,凤曦禾跟竹青竹影他们正围坐在一起喝着碗里的粥。
小姑娘生怕自己舍不得撒手,将手里的坛子放在凤曦禾身边,说了一句:“我娘让我送来的。”
转身就跑回了屋里。
凤曦禾有些好笑的看着小姑娘跑走的背影,好奇的打开小坛子。
看到里面是酱菜,便让竹影拿了个空碗,拨出来了小半碗,剩下的又给送了回去。
来而不往非礼也,人家送过来了一点都不留下肯定是不合适的。
但凤曦禾也看出来了,这一小坛子酱菜大概就是这母女两个最后的存粮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习武之人,光吃粥虽然能填饱肚子,但不吃盐也容易没有力气。
所以留了一些,大家分着吃了。
连奔霄都分了几根酱菜,混在粥里,不情不愿的舔着。
当真是狼生多艰啊!
昨天奔霄虽然没吃到肉但好歹还在林子里跑了一晚上,今天凤曦禾怕它吓到母女二人,直接就让它带在马车里,不让它出来了。
奔霄趴在马车的地面上,一张狼脸生动的演绎了什么叫做生无可恋。
就那样趴着时不时伸着舌头舔一口盆子里面的粥。
凤曦禾被它的模样逗得乐不可支,揉着它的狼头,许诺以后给它烤好多好多的肉吃,奔霄才算恢复了一点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