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即将进入树冠笼罩的区域。”疣猪兽人提醒道。他涎水直流,渴望吞食。
【杯】和【心】相隔甚远,但是越靠近特莱尔如今的躯体,人们的食欲和战意就越发高涨。这其实给了众人更多信心——虽然看着形体巍峨如擎天之柱,但实际上,特莱尔的状态差到了极点。
树精本来是专精研习心之准则的祭者,但是目前的伟大之术显然偏向了源,而心相有知者失控的最常见征兆便是不可遏制地滑向杯——欲望之相位,“暗藏堕落之相位”。
博德看见了提早赶到的育者们,他们聚集在边界处,似乎有所犹豫。
“育六,你在外面等着吧。”博德拍了拍小猫的脑袋,向着育者们走去。
得到的回复令人诧异。
育者们围着特莱尔钻出土壤的一条根系,正在和他沟通。如果不是真心希望归一,那么特莱尔就不会接管他们的肉体。
重归年轻、富有活力的青年男声自根系里传来:“我已经汲取了足够的资源,而且,归一指导,【源】之准则的要求便是如此:以暴力统御总是下乘之策。”
博德撇嘴:“你是因为负荷过重,所以通过这种方式降低精神压力吧?”
“不。”特莱尔严肃道:“我是真的这么想的。”那个声音是如此坚定,以至于博德觉得自己才是反派。
“那,之前那些人......”
“他们是自愿的,自愿归于我,和我一起共同搭建属于我们这块小小碎片的未来图景,你们看——”
一位育者握住树根,他下定决心,然后被根系包裹、吸收。就像是育生池的进程被逆转,很丝滑地融入了特莱尔。而树冠上,新长出了一根脐带,下面挂着崭新的棺材状果实,表皮因为过于丰腴而爆开一条缝,露出育者安睡的身影。
巨树的气场骤减了一分,发出隆隆作响的低吟,树干表面金、红、绿三色脉络微微收缩,像是消化不良的人“唔”的一声捂住自己的肚子。
类似的小棺材,有千千万万。梦呓一般的歌颂回荡,为树冠顶端悬浮的神性光环添砖加瓦。
很好,谈判破裂。这场讨伐依旧不可避免。不过令博德万分难受的是,真的和疣猪首领说的一样,这些育者在削弱特莱尔这方面,堪称是完美的“削弱道具”。
复生者领头的骷髅一马当先,率领着亡者部队进入了树冠的屏障,如同热刀切开黄油,夜之准则笼罩下的骸骨大军如同一把匕首,划开了圆融如一的源、心、杯三相杂糅的领域。
就像是进入雾门,巨兽型boss特莱尔也开始了自己的反击。对于这些不选择归一而选择永眠的“异端”,巨树的几根朝着骸骨方向生长的枝条涌动着辉煌的金光,源与夜互相克制,自高悬灰穹的树冠,有神罚被降下。
灿金色的锐利木刺带着煌煌天威,如雨坠落,沿途扫除了稀稀拉拉的血色雨滴,在骸骨军团的军阵里破开数个难以弥合的大洞。只此一击,死而复生的人们就减少了四成。但是夜相最无赖的一点就是“保存术”,那些碎骨片自发倒卷回原本的位置,除了多了一些裂缝,军团毫发无伤。
眼看着骸骨大军就要冲到自己脚下了,特莱尔改变了战术。
三分之一的树皮膨胀开裂,碎屑被浓郁的金色雾气裹挟着扑向亡者们。依靠自己庞大的体量,光是相位之力的对冲就足以拔除所有的夜相秘氛,让这些军团再无维持形体的力量。
罗曼在埋骨之地看着守墓人的“直播”,面色十分平静。
守墓人揉了揉另一个自己的耳朵,问道:“喂,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我只觉得,你的眷属太弱了点。”
“他们不是我的眷属,是我的子民,我的追随者。”守墓人指正,然后追问道:“特莱尔这个样子,不经过削弱,你的博德和你那边的辛德哈特绝无可能打得过。但是我的博德可以!”
“单枪匹马,博德很菜的。”罗曼呵呵一笑。“也得带上狮子才可以吧?”
“啧。”
“看这吧,博德正面战斗不太行,但是......这种大规模作战,搅混水的能力非常恐怖。”
罗曼话音刚落,画面里战局便发生了逆转。
并不是亡者大军兵败如山倒,而是巨树被逼近的夜相无形之力轰了个措手不及。
造成一切的是暗中作妖的博德。
【仪式:唤起狂风】
仪式师需要掌握一定深度的“初始仪式”相关知识。
效果简单至极,就是将【不受拘束的风】、【飓风的预兆】、【大气的咆哮】这类和风有关的影响完全激发。
“我作为沟通者,让风和被风吹拂之物对话。而你们,你们将在我们的沟通中,理解风如何在世界表皮的夹缝中流动、涌出,你们也将理解被风吹拂之物最终的下场——远离大地,不上升也不下降,无一例外。”
在博德手里,这个仪式的效果比同能级的塑形法师的法术还精巧。被唤起的狂风将特莱尔的金色雾气吹到天边,而亡骸们则在风的欢笑里愈发轻盈,骷髅架子们的行军速度大大提升,眨眼间就来到了血肉之树的树根初。
斧劈砍、匕划动、矛戳刺、刀剑交错。源和夜的激烈冲突在树根处引发了频率极高的一连串爆炸,被砍到的伤口翻卷爆裂,开放性的创口难以愈合。
巨树的金色辉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但是紧接着,色调转变,所有的金色内敛,维持着“归一姿态”最低的限度,苍翠的绿色光芒大盛。
大地开裂如同皲裂的皮肤,从中钻出更多树根,将骸骨军团扼死在身前。
显然,这一切大大出乎了特莱尔的预料,做完这一切之后,巨树头顶的光环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明灭不定,神性的氛围褪去,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棵普普通通的血肉巨树了。
“砰——”
一个旋转的骷髅头在无数树根彻底合拢前,飞出了包围,驾驭着最后一缕萎靡却依旧欢快活泼的风,滚落到博德脚边。他带来了最后的信息。
讨伐战第一步圆满完成。
好消息:特莱尔的源相无形之力暂时无法使用了。巨树神性褪去,超凡抗性和协调性大大降低。树根球的缝隙还会源源不断渗出浓郁的夜之秘氛,进一步压制特莱尔。
坏消息:boss进二阶段了。
疣猪兽人首领带着此方世界的活物,迈向战场。
迎接他们的是坠落的棺材状果实,从中爬出了他们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