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
一轮圆月悬于半空中。
云锦书面色沉静的抬头看了看,片刻后缓缓关上了窗。
一道很低地声音忽然传来:“人来了。”
云锦书神情自若地点点头,随后又从容地坐到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中略施粉黛的脸。
隐藏在房梁上的皇城司隶使们看到云锦书对镜梳妆的模样,眼底均快速闪过一抹惊艳。
他们一直都觉得云锦书长得白白嫩嫩,一阵风好像就能吹倒的样子,一点都不适合当仵作。
可没想到今日为了抓人,他竟愿意牺牲自己扮作女子,这份付出就让他们佩服不已,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做到这种程度。
尤其是,此刻换了女装的他,容貌简直可以用惊为天人来形容,再加上他玲珑的身段,白皙的皮肤,站在这里怕是无人相信他是个男子。
正想着,秦妈妈的声音从外面响起,“这是今天刚来我们这里的书儿姑娘,保证让您满意。”
话音落下,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戴着斗笠穿着斗篷的男子跟在秦妈妈身后走了进来。
“书儿,这位是齐公子,你可要好好招待啊。”
云锦书慢慢起身挪步而来,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温柔如水:“见过齐公子。”
齐公子好像等不及了,随意挥了挥手示意秦妈妈离开,后者笑呵呵地点点头,关上门时看了眼云锦书,面上再无方才的笑意,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眼底闪过一丝情绪,这才离开。
见没人注意,“秦妈妈”走到隔壁的房间推门而入,声音充满着男性的磁性:“将军,人已经安排好。”
霍西楼低低应声,盘腿坐在软塌上,双手垂在膝盖,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
这次用“色诱”这个方法纯属下下策,他少年进入沙场,经历过的美人计太多,每次都深感不齿,可如今到他不得不用的时候才发现,美人计纵然是下策,可遇到棘手事,这也是最快的办法。
“爷。”
追风从外面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犹豫:“云……大人他能行吗?”
毕竟是个男子,若是让对方发现,他们的计划不仅会落空,还会打草惊蛇。
“霍殇那面可有情况?”
追风摇摇头,“一直都没有,这两天三皇子府很安静,除了婚礼布置外,就是那些来往送礼的宾客,三皇子本人除了早朝也几乎不出门,似乎在为婚礼做准备。”
“另外,属下还查到,三皇子的十一名亲卫除了我们盯得这个薛荣外,其他全都是死士,薛荣是三皇子府的家奴,爹娘都在皇子府做事,后来跟着三皇子学了几年武艺,功夫还不错,唯一的弱点就是……咳好色。”
“三皇子提醒过他很多次,薛荣之前也收敛过,但阳奉阴违,只要三皇子没注意到,他就出去鬼混。”
如此他们才能在犹如铜墙铁壁般的三皇子府内,抓到这点破绽。
霍西楼没再开口,闭上了眼等待时机,追风却狐疑地看了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晚的爷有些烦躁。
虽然什么都没说,还是跟以往一样,可他就是能从他的气场上察觉出什么。
唯一一次让追风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两年前他们带兵围剿青创山的那些土匪时,对方人数众多,其中还有很多江湖中的能人异士,专门在山下布置各种阵法,那次他们的损失比以往任何一次战斗都严重。
他永远记得那日的爷,在外赫赫有名的战神将军,见到军队的惨状一言不发,一直隐忍到夜半时分,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独自先行,他不让任何人跟着,支身闯入那些阵法中。
整整一夜,天色破晓时他才提着土匪首领的头颅重新站在他们面前。
彼时的他浑身是血,眼眸中还带着浓郁的杀气,没人知道那一夜他经历了什么,但自以后,那些所谓的能人异士在听到霍西楼这三个字时,全都落荒而逃。
他们的军队战无不胜。
曾经那些血腥的过往在追风脑海中一一闪过,他回过神又看向始终闭目的霍西楼,在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
那个叫云锦书的人,好像对爷有其他影响。
这个念头才划过脑海,就听隔壁房间忽然传出一声惊叫,下一秒追风就看到霍西楼倏地睁开眼,迅速跑了出去。
他们紧随其后,可还是晚了一步。
霍西楼已经踹开了门,将头发散乱的云锦书揽入怀中,随后一脚踢向薛荣。
再一低头看到怀中人惊魂未定的模样,一股浓烈的杀气不知不觉在他的眼底浮现,霍西楼冷眸微眯,正要做什么的时候手腕忽然被人拉住,他一怔,就听一道颤音传到耳边:“将、将军,我、我没事……”
云锦书嘴上这么说,可面容依然惊惧,她不停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对方什么都没得逞,他没得逞。
云锦书闭了闭眼,按捺住内心的恐慌与不安,稍稍退出霍西楼的怀抱,抬眼强笑了一声:“将军,我真的没事,我们时间不多了,先带他回去审问吧。”
任谁都能感受到霍西楼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情绪,可他不发话,追风几人不敢轻易上前。
见他们没动静,云锦书想了想,小小地往前挪了一步,咬着唇轻轻揪住了霍西楼的衣袖,很小很小的一块布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的她在霍西楼眼中是什么样子。
“将军,我真……”
云锦书的话还没说完,霍西楼已经沉着脸挣开她,随后看了眼追风,后者会意赶忙上前将晕过去的薛荣带走。
云锦书本想跟上去,下一刻却被霍西楼拽住,他指了指她的衣裳,眸色幽深沉冷,语气听不出喜怒,“我在外面等你。”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云锦书立刻涨红了脸,胡乱把衣裳裹好,连头不敢抬。
直到听见霍西楼关门的声音,她才长长地吐出口气。
好险……
他,应该没看见吧?
云锦书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眼中有犹豫也有不安,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见,她又不能去问。
最终只能懊恼地跺了跺脚,快速整理好自己,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