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既体面，又能减轻痛苦的退路。
没有什么比一个母亲做出这样的选择更疼痛的决定了。
孟知星掩面哭泣：
“二十多年了，我比谁都清楚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陆宴，心死不过行尸走肉，整个人麻木了，就不会感知到这个世界带来的疾病和痛苦，只是觉得乏味罢了。”
这些年，她就是这样乏味着熬过来的。
“但身死不一样，你是个医生，你应该知道植物人是能感知到痛苦的，我们以为植物人没了自主思维，但其实他们不过是被困在方寸之地，身体动不了，灵魂被禁锢，这才是最残忍的。”
孟知星喜欢看各种各样极端的案例。
以此来寻找活下去的刺激。
她曾经看到过，一个在病床上躺了很多年的植物人，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杀了我。
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活在这样的痛苦中。
看到孟知星失控，陆宴几乎跪倒在地上：
“孟姨，如果可以，我宁愿折寿半生，换他一辈子无病无灾，哪怕他只能活到六十岁，不，五十岁也行。”
陆宴第一次在人前崩溃：
“我只求他不受病痛折磨。”
如果他能活到五十岁，他还有二十年健健康康的人生可以去爱去放肆，去跟喜欢的女人生儿育女。
孟知星蹲下身抱住陆宴：
“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但这一切改变不了的，陆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未来要面临的际遇，他隐忍一切，自以为替小墨铺了一条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之路，但他终究不懂女人。”
在得知自己的儿子干的那些蠢事后，孟知星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顺着他的心愿往下走。”
其实比起被伤害后的死心，女人更愿意接受我一直都爱你，哪怕疾病夺走了你。
想起这些，孟知星悔恨不已。
“都怪我，阿迟走到今天，都怪我让他不敢面对这一切，如果我能早点从失去丈夫的痛苦中走出来，他就不会做错选择。”
知子莫若母啊。
孟知星知道，他是害怕自己的宠爱会把沈清墨变成第二个孟知星。
所以他选择残忍的伤害她，逼迫她断情，逼迫她成长，逼迫她快速的掌控这个世界。
陆宴轻抚着孟知星的后背：
“孟姨，今晚去看看阿迟吧。”
陆宴扶她起来：
“孟姨跟我说的，我会认真考虑，也会找时间打探阿迟的口风，但请孟姨放心，我已经做好了随时带他走的准备，后半辈子，他有我。”
孟知星眼角抽搐着：
“你有你的人生，你对阿迟已经够好了。”
自己儿子的人生已经这样了。
她不能再让陆宴的母亲也陷入绝望之中。
陆宴却坚定的笑了：
“我相信，如果今天面临这一切的人是我，阿迟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不过我没他有本事，如果换了我，他一定会带着全家陪着我云游四方，而我只有一个孤家寡人陪着他，倒是让他少了许多闹热。”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能说笑。
孟知星既心疼，又欣慰。
聊透之后，听说他们要去医院看望姑爷，余婶把熬好的粥和汤，都一并盛出来递给孟知星：
“亲家母，夫人他们不在家，小姐这里需要我照顾，姑爷那边就只能对不住了，让您多费心。”
孟知星抱了抱她：
“辛苦了老姐姐，在小墨面前，请你务必瞒住。”
瞒住？
余婶愣了。
她和孟知星四目相对：
“难道亲家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