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之战,关乎郭嘉运势,非重臣不可,若再无人选,只得于阁老中选去一人了”
孙尚书最懂校哥儿的意思,这场仗,确实攸关国运。
“老臣愿辞去这首辅之位,镇守西疆”
史继偕一向铿锵有力
“老臣亦愿前往”
叶向高也不甘人后
这两位确是很好的人选,郑智分量不能再高了,只是他们军事经验不足,加上年事已高,这西南,也不知要一去多少年啊!
“西南多有瘴疠,朕不愿见老臣赴险,不如,就叫那朱燮元主事吧,既然他见解不凡,又谙熟西南”
朱燮元今年五十五,还能用个十年吧
“至于这分化之策,朕再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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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还有什么人,像朕这样醒着数敌人?
建奴、蒙鞑、土司、东林、白莲教、士绅、贪腐、奴隶制、陈旧观念......来到这世界一年,敌人一个个出现,几乎没有停顿。叫人喘不过气,叫人疲惫不堪。
或者,先忍忍,留待后人?
“柔儿,去唤你姐姐来陪陪朕吧”
“哪个姐姐啊?”
这娃儿,没多久就被皇后小姐姐迷得颠三倒四了
“你的平儿亲姐姐”
西苑的夜路好走,李清平匆匆而来,却惊醒了隔壁小院的海棠儿。小窗户打开片刻,又关上了。皇帝舍近求远,真叫人心酸。
“陛下何事呼唤平儿,如此匆忙”
“过来朕这里”
将头埋在那香喷喷的怀抱中,校哥儿顿时得到了安宁,他真想就这样睡一觉。
不知为何,脑袋中出现一个画面,那是一年前,一张苍白怯懦的面孔,总是习惯性的藏在一位中年美妇的怀抱中,鸵鸟一般。
不!
不能再听从这软弱的身躯了!
今日事,今日毕。留待后人,还有我这穿越者什么事?!要打就打,打出个百年和平!
嘴角浮起微笑,他顿时雄心万里,雄风万丈
“平儿,你问过文兰了吗?”
“什么?”
“那样做,不会有宝宝的”
“陛下........呜~嗯”
......
次日,皇帝下旨通告西南,丝毫不提改土归流。只说,各族同为大明之民,皇帝将一视同仁,团结大家,共同富裕。忠诚之头人土官,不应因奢逆的谋反受到牵连,原有权利百年不变;若有从叛者,没收敕书,没收封地,没收权利。权衡之后,皇帝选择了立场强硬。
同时,朱燮元被任命为四川巡抚,授尚方宝剑,总领平叛军政大权,并有专奏弹劾之权,战时,云、贵、湘、桂四布政司若有协作不力者,朱燮元可通过厂卫随时举报弹劾,直达天听。
私下里,校哥儿写了满满一本微操手册给朱燮元,并抄送孙传庭。当然,都是关乎民政思路的,军事上,校哥儿才不会指手画脚,那是作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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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城西南,龙泉山下,营寨连绵,旌旗密布,刀枪如林。
奢崇明换了新的战旗,那是一幅幅黑布红绣的猛虎下山旗。尼族人崇拜虎,称为“罗”,自称为“罗罗濮”,意为雄虎。这些巨大的虎旗正中,高高耸立着一面八尺王旗,王旗上绣着大红字,“梁”。
手握尼、汉、苗、壮、布依等族的十万联军,麾下有的是文武大臣与奇人异士,奢崇明迈向了人生巅峰,在成都脚下称王了!五年前,就有人献了一套美玉王印给他,说是“王权天授”,他欣然笑纳,这捡到“传国玉玺”般的喜悦,他一直藏在心里,忍到了今天也真不容易。
不,登基称王并不会惹怒他的盟友,他已经差人去信了,今后川蜀是我的梁国,云贵广西是你们的罗甸国、楚雄国、折怒国、夜郎国.......大家各自称王,不香吗?
不,这也不会惹怒对面的明军,几千守军的主将,都被我逮手里了,成都已是囊中之物。
他的几路兵马势如破竹,儿子奢寅已扫清川南西路,正去贵州联络强援。而败了的张彤,也情有可原,输给秦良玉,一点都不冤(其实孙传庭军中的秦字将旗,属于秦良玉的外甥秦拱明),等打下成都,再回去收场。
战鼓擂动,威震天地,奢崇明决定兵临城下,来场巡演。
五色旗帜林立,红黑虎旗居中。在主帅大纛与梁字王旗下,奢崇明一袭大红披风,威风凛凛。帅案前,两位美貌少妇跪坐着,一个为他斟满美酒,一个为他剥着果皮,这是黄守魁的两名妾室,而今归他了。
很早以前,他就用银子打败了黄守魁,并一直派人盯着,黄守魁一出城,就被他埋伏了。
一队彪悍的尼兵骑着水西马,拖出了身后一人,黄守魁依然一身银光灿灿的山纹甲,可惜脖子上被套了一根链锁,发髻杂乱如草,无比狼狈。他被堵上了嘴,而身旁却有个秀才摸样的人,正在替他发声:
“奢兵一个比一个凶狠,你们打不过啊!兄弟们啊!梁王有好生之德啊,不会轻易杀人。兄弟们放下刀枪啊,梁王马上就登基了,都来混个前途啊”
秀才鬼哭狼嚎了半天,愣是没人回应,一群官兵民壮都看傻子一样的指指点点
“这过龟龟儿,真是方脑阔!”
“投降过锤子哦,婆娘都叫人睡喽”
只有那兰花指老太监为之动容,朱大人没骗人,奢崇明就喜欢抢人妻妾,弄人老公,赶紧告诉蜀王去!
奢崇明也不灰心,射了一封书信,这才耀武扬威的收了兵。明军不降没关系,展示一下肌肉,给想看到的人看到了,就行了。
那封信写着:“本王求贤若渴,久闻朱燮元大人之贤名,愿以大梁国丞相之位,扫榻以待”
“哈哈哈.......这厮沐猴而冠,骗下了一座重庆,就敢草台称王。这下安心了,成都稳如泰山!”
朱燮元手舞足蹈,你这一称王,你那些友军不开心咯!
.......
“梁王登基,掌教弥勒必是国师,大嬢嬢也可荣升大护法了”
那个隐秘大院里,一众教徒高呼口号,气氛热烈,直达高潮。
“今夜三更,夺取城门,迎接极乐净土,真空家乡!”
“谨遵大嬢嬢法令!”
.......
九月的夜晚,地里已经很凉了。上弦月躲在云朵后面,透出一点点的光亮,黑暗的草丛里,隐隐有些油光在动,像是草地里埋伏着一群黑色的甲虫。
夜凉如水,奢崇明却心中火热。他带着手下精兵埋伏在成都南门前,等待着那三长两短的火光暗号,等待着城头火起,一举夺门。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三更时分,城中突然有烟火冒起,然后就是一片喊杀之声,似乎有上千人在呼喊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烟火越来越来,越来越近,将城头的轮廓映照得十分清晰,南城门的上方的天空,此刻染上了一抹玫红。
“预备,摸过去”
草地里冒出一个又一个黑影,顺着那城头的微光,如溪水汇流,聚成江河潮水,涌向那城门。号鼓手已经准备好了,只消一个口令,就会有杀声震天,就会有攻势如潮,就会有侵略如火。
然而。
“砰砰、嘭嘭”
城内突然响起炒豆子般密集的枪声,还夹杂着些炮轰声
“无生老母,赐我莫死之身!”
有人怒吼连连,马上就变成了惨叫连连!
“啊!痛!”
“剜骨烙髓痛咯!”
枪炮声越来越响,呼叫声渐渐微弱。
悄悄摸到了城下的奢军,进退两难,此时,高高的城头,黑漆漆的无声无息,一个鬼影都莫有,打还是不打,梯子都没带呢?
“哐~当!”
一声锣响,随之而来就是一堆川骂
“龟儿子!老子日你先人板板!”
呼!呼!呼!城头落下了数百根火把,将这暗地里照得通明,奢军大吃一惊。随后就是“咻咻咻”的一阵瓢泼箭雨了,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他们身上招呼。
那潮水一般汹涌的阵容,瞬间失去了来势汹汹的气度,只剩一片哀嚎声:站得太密了,躲不开!
“收兵!”
奢崇明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这才意识到,成都,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正是他的一波误判,给了成都安全。若他拿下重庆后,就日夜兼程杀来,而非沿途一直扩大军马,准备登基,六七日前,他就能杀到这里。六七天,对于朱燮元这样的人而言,足以做出许多改变。
整夜未眠,奢崇明做出了决定,天亮攻城!
.......
阳光照耀在锦官城,秋风将战旗吹得猎猎作响。朱燮元看着对面数万人正在排列战阵,刀枪密密麻麻,有如龙泉山上的林木森森,杀气腾腾。
他笑了笑,转身就沿着城墙小逛了半圈,和那些民壮开起了玩笑
“早饭吃得够吗,可不要腿软哦”
“怕个锤子,朱大人莫要小看人!”
朱大人手中没有鹅毛扇子,但总能给人一种智计在握的感觉,叫人心安。
而站在战场的对面,那青灰色的城墙古朴方正,高不可攀,给人另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成都亦是西南有名的坚城,且是宋、元、明代代完善优化的坚城,城墙高十几米,夯土包砖的墙面,密布垛口箭孔,四面都有角楼炮楼,城内还有瓮城,想一举拿下,谈何容易。
何况奢军并没时间准备什么大型攻城设备。
奢军也有优势,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擅长爬树的人了,所以,连夜赶制了数百副长梯。
鼓声隆隆,鼓声隆隆。
奢崇明登上了高高的将台,秋风吹起了他的红披风,猎猎作响。他拿起一根令旗,举手一挥!
数百个队伍齐声一喝!数百条黑蛇窜出,举着竹梯就冲向了成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