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招待所的房间里阳光正好。
姜南絮正在清点整理自己此行来县城的收获,她将所有东西都归类好,方便一会回村提拿。
而这时消息不灵通的赵胜利,还在红星村边缘,准备套姜南絮麻袋。
完全不知道姜南絮此时并不在村中,而在县城。
赵胜利穿着有伪装作用的蓑衣和斗笠,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喝着小酒,悠然地在一棵秃而壮的大榕树下蹲守姜南絮。
幻想了一番姜南絮在偷偷出村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时,他将她抓个现行,套上麻袋找个隐蔽的谷堆把人办了,再带走卖个好价钱……
赵胜利一边想一边痴痴荡笑。
“胜利叔!”赵胜利那个高瘦的同伙,突然气喘吁吁地找了过来。
赵胜利将酒和花生米往怀里一藏,不满道:“别一惊一乍的,小声点!”
“胜利叔,那丫头又和你那二侄子去了县城,没在村里,你白等了!”
“你从哪听到的?”赵胜利猛地站起身,藏着的花生米和酒瞬间掉了出来,可是他完全顾不得了。
“哎呦,昨天中午一过,他们就去县城了!我就说昨天动手就好了,干嘛要知道她去外村是为了什么,现在好了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高瘦男子话里带着埋怨。
“去去去,别在这马后炮,你不是也没动手吗?”赵胜利不耐烦地推了高瘦男子一把,原地转圈,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
高瘦男子脸色更不好看了:“这单生意你自己做吧,蹲她一个人的时间,够我干好几票的了?哪家不是上门就套,给了钱就带走,就你这活事多。”
“要不是因为你这个不用提前给钱,我也不跟你做这票,可是现在看来,这小便宜可不好占,太耽误时间了。”
赵胜利一听这话火了:“你现在跟我说你不干了?”
“对,你自己蹲吧,我去套别人了,我家里一大家子等着我养呢!我跟你比不起,你有个好姐姐。”高瘦男子扯着脖子喊了一句,转身一溜烟地就跑走了。
赵胜利气得脸红脖子粗:“一个小娘皮,我一个人绰绰有余!”
赵胜利想着高瘦男子的话,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票,也是亏大了:“不行,我得找阿姐再讨点好处!我这一天天在这风吹日晒的,太辛苦了!”
赵胜利趴在地上,将草缝里的花生米捡了起来,揣进兜里:“可惜都脏了,那就给阿姐带去吧,省得阿姐总说我空手去还连吃带拿。”
......
就在赵胜利找上赵玉兰门的时候,姜南絮也已经从县城回到了家。
姜南絮一刻都没有停歇,借着要去知青点送菜的由头,偷偷出村去找王老。
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她昨天在伙计抓完药后,她随口问了伙计一句:“药是否齐全,是否按她的方子分厘不差抓的。”
那个伙计不耐烦地回她:“药抓得没问题。”
将药拿回的路上,姜南絮就心中犯嘀咕,感觉这药抓得不靠谱。
姜南絮心里没底,但是她也不懂中医药材,有猫腻她也看不出来。
她多留了个心眼,昨天没敢直接给陆向南用药,打定主意要把药材拿到王老那让他过一下目才能放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以防万一。
幸好她这么做了。
王老在她打开纸包后,一打眼就看出来药抓得不对:“药不对,多两味,少两味,还有这个黄皮杜仲这味药克数不对。”
王老眼睛一横,吹胡子瞪眼,将姜南絮一阵数落:“你这是怎么抓的药,怎么药都抓不明白,你知不知道,一味药之差,治的病就不一样!你这是差了多少!你逗我这个老头子玩呢?”
姜南絮也是心中憋屈恼火,面对王老的数落,白白的小脸涨成了期期艾艾的大紫茄子。
姜南絮抬手蹭了蹭鼻子,打开另一个纸包,仰着面色不好的小脸,乖巧求教:“王老,您看看这个呢?”
“别叫我王老,我不认识你!”王老嘴里说着气话,但是手眼却没有停顿,检查这包药材。
扒拉了一下,又闻了闻,这包药材没抓错,王老气消了一点:“还不算蠢到家,总算对了一剂。”
姜南絮也是委屈郁闷,越想越气,将在药铺的事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手都气得微微颤抖。
这要是她没找王老验药,她直接把这药给陆向南用了……
想想就是一阵汗毛耸立的后怕。
王老听得连连冷笑,脸色铁青,怒骂:“又是那个脑袋里只有利益的王八蛋庸医!”
姜南絮看向王老:“王八蛋庸医口中的黑丫头,就是幸运妹妹吧。”
王老叹了口气:“幸运也在那家药铺也吃过亏。”
姜南絮还等着听幸运跟春生堂结梁子的经过,结果王老说了一句就不说了。
转而道:“我给你个地址,那是个私人家,以前幸运在的时候,会上山采药,卖到那家去。”
“你去就说是白芷告诉你的地址。毕竟投机倒把是要坐牢的,所以她谨慎一些,取了个卖药的化名。”
“好的,谢谢王老,我知道了。”
“嗯,用药一周后,再来找我复诊。”
姜南絮从王老那回到家,心绪依旧没有平静下来。
她看着陆向南,鼻子就是一酸,比芥末还好使。
她现在一见陆向南就想哭,这样不行。
她深吸两口气,努力维持面上如常,不动声色地躲开陆向南,并让自己不去看他。
找老乡在东厢房给她搭了一个不用太大,临时可以熬药的灶台。
“我遇到一个云游算命的,他算出来我家男人身有旧疾,给他开的将养的方子,我找老中医看过,没什么问题,就打算给陆向南试试。”姜南絮的瞎话随口就来,反正只有陆向南不好骗。
姜南絮全程跟着一起搭这个临时的灶台。
之后姜南絮一直守着灶台,将自己关在了东厢房,坐着小马扎,拿个团扇,看火煎药。
知道她在忙着煎药,也就没有人来打扰她。
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不用让自己强颜欢笑。
天什么时候黑的,她不知道。
老乡们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
陆向南什么时候来的,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