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栖落似笑非笑地看向殷奎山，“衡儿会跟着我去翊王府的，他是我养大的，从未离开过我身边。”
殷奎山没想到她敢直接扫了自己的面子，还是当着全家的面，顿时脸色黑了下来。
“殷衡是殷家的孩子，带到王府去算什么？！”
“翊王殿下也已经答应了，并没有什么不妥。”殷栖落说道。
殷奎山沉冷的视线压在殷衡身上，“你想去翊王府？”
殷衡此前还紧张的压在殷栖落手背上的小手，忽然拿了下来，脖子挺直了，平静的声音道，“是，我要跟着姐姐。”
没想到姐弟两个都是油盐不进的，殷奎山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
桌上的盘子碗震得叮当响，众人倒吸口气，殷云城直接给吓得哭了起来，那声音比驴叫好听不了多少。
“闭嘴！”殷奎山怒道，瞪了眼周姨娘，他就纳闷，自己怎么会生出看起来这么蠢的儿子！
周姨娘慢悠悠地抱起殷云城，“妾先带着城儿回去了。”
说完，抱起殷云城就走。
十一岁的大体格子，周姨娘杨柳细腰，竟然就这么给抱起来了，画面实在是……
殷栖落收回视线，没空去管别人，她还要迎接殷奎山接下来的怒火。
这时，兰姨娘和杜姨娘也找借口，先行离开了大厅。
殷云浩倒是没走，他冷冰冰的看着自己。似乎再等着看，她会怎么被殷奎山教训的。
“殷衡必须留在相府！”
殷奎山下最后通牒。
殷栖落嘴角几不可见地翘起，“为什么？”
“衡儿今年六岁了，这六年，你没看过他一眼，他也从未叫出过一声父亲。”
她故意这样说，她知道殷奎山厌恶殷衡。
他偏要装作要留下殷家血脉的样子，她就是要激怒他！戳穿他！
殷奎山咬牙，痛恨地盯着殷栖落。有一瞬间，他透过她那双眼睛，似乎看到云溪。
像是在怪他……
可当初，分明是她说，只要让他活着，能长大成人就行……
回过神来，他眼中的火气更胜，“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殷栖落忍不住冷笑，“这么多年，你有做好一个父亲吗？你对府中下人对我们姐弟的欺辱视而不见，对柳千惠的沉默授意假装不知道，你想过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并不是我的父亲！”
她看到殷奎山眼底猛地缩紧了一下，继而冷笑道，“可偏偏，我们就生在这样的相府，只因为我的娘亲是个姨娘……”
殷奎山眼底的震惊和心慌平复下来。
他想，看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但火气一点没少，“我看你就是大逆不道！”
“不管如何，殷衡要留在相府！”
殷云浩冷笑了下，心道也不过就这点本事。
他开口，“你若是想顶着大逆不道的名声嫁到翊王府去，那你便忤逆父亲的话！”
“到时候，一个连自己娘家都唾弃的人，看你如何在翊王府站稳脚跟！”
殷栖落散漫地看了殷云浩一眼，亏她之前还觉得殷云浩虽然人品不行，但是学识还可以，现在却说出这样一番话，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她冷笑一声道，“可是殷锡兰有娘家支持，也没有在东宫站稳脚跟啊？这是因为什么呢？”
“你！”殷云浩和殷锡兰从小感情就亲厚，殷栖落的话无疑是在殷云浩胸口上戳刀子。
殷栖落觉得这样逞口舌之快也没什么意思，道，“衡儿我是一定要带走的，他留在相府我不放心！”
“三天两头就有要害我的人，谁知道恶毒心思会不会打到一个孩子身上！”
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殷云浩一眼。
如今的她，有底气，知道眼前这对父子不会对她做什么。
“衡儿，咱们走。”
殷衡学着殷栖落冷淡的表情，转过身，十分没有礼数的，大摇大摆地从厅堂离去。
“他们！”
殷云浩一张端正的脸气得青紫。
“父亲，就这么放她离开？”
殷奎山脸色比殷云浩好不到哪去。
他本想留着殷衡，只要有他在，就能控制住殷栖落，如今看来，她铁了心思不让殷衡留在相府，是在防着他呢！
若真是让她带走了殷衡，那日后哪里还会受相府的管制。
随后，殷奎山从厅堂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安馨园。
殷栖落回席西小院的路上，遇到了等着她的殷嫣然。
殷衡同仇敌忾地盯着对方。
“你又要做什么？”
之前的事情他虽然都忘得差不多了，可一见到她，就总能回想起来，让他心里十分不痛快。
“不用对我这么有敌意。”
殷嫣然冷笑一声，“殷栖落，我是给你送礼物的。”
她说着，从身后掏出一个药瓶。
“什么东西？”
殷栖落蹙眉。
“类似于避子汤之类的东西。”殷锡兰讥讽笑着，“你不是被人抓走了吗？你这么国色天香的，生来就是一副让男人神魂颠倒的狐媚相，现在还能是清白之躯吗？”
“马上要嫁给翊王了，就算不是清白的身子，总不能还带着个小野种去吧……”
殷栖落捂住了殷衡的耳朵。
一直沉默跟在殷栖落身边伺候的梦鱼忽然三步并作两步，人到了殷嫣然跟前之后高高扬起巴掌。
“啪！”清脆的响声在殷嫣然脸上响起。
殷嫣然被打得偏过脑袋，却忽然笑了起来。
“你也就这点能耐了……”随后恶毒的视线落在殷栖落身上，“我这辈子都被你毁了，所以你也别想好过！”
“你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这件事绝对不会错！”
“迟早，我要把你这个野种的身份昭告天下，到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顶着这张清高的脸！”
殷嫣然是真的疯了。
她嘴角渗出血，反而笑得更阴毒。
殷栖落懒得看她一眼，带着殷衡离开了。
梦鱼冷冷瞥了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殷嫣然咬着自己的嘴唇，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直到出血了，才感觉到一丝爽快。
等着吧，她已经告诉了封擎。封擎会找到机会的……
就算封擎侮辱她，每次在床笫之间，都要狠狠折磨她，但她也用了招数，让他离不开自己。
很快，她就能嫁进侯府。
这一次，是真的能嫁到侯府。
回到西小院，殷衡比以往都沉默。
他的耳朵虽然被捂住了，但很多话他还是听到了。
“姐姐，殷嫣然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想让姐姐有事瞒着自己。
殷栖落沉了口气，让梦鱼和白萤都到外面去。
她牵着殷衡的小手在桌边坐下，“我们两个，都不是殷奎山的孩子……”
殷衡眼睛眨了眨。
殷栖落以为他会震惊，他会不知所措。
但是她看到的是，他忽然笑了。
“幸好……”殷衡如释重负，“幸好我不是他的孩子……”
殷栖落的心里也跟着松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