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力收。
周身宛如实质的黑炎,消散不见,没入其身。
陆慕深呼吸了口气,稍微舒展了一下筋骨,这才抓起奇鸟,向那楼下走了去。
走廊上。
“你刚才说,我这‘圣相真身’有道基三层巅峰之力,可我在气海、聚灵境时,尚可以弱胜强,你这说法,是不是有点太过小瞧这‘圣相真身’了?”
肩头,奇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瞅给你能耐的。
它也是不吝鄙视,问:“那你认为,以你当初聚灵手段,可是能稳胜吕天成?”
吕天成。
陆慕眉头微微一皱,不得不说,吕天成的确是他见过最强的修士。
这种强大,并非是修为上的压制,而是同境之中手段非凡。
他那一举一动,道力加持,凶猛异常。
以他当初聚灵境时的手段,即便他全力施为,以伤换伤,只怕打到最后,最多也就六四开。
纵使能胜,也是惨胜,完全谈不上‘稳胜’二字。
奇鸟见他似已明白,这才缓缓解释道:“道基之下,主修的是灵力,炼体修肉身,以便肉身更好容纳灵力,气海掌灵力,开辟丹田海,只为容灵身,而这聚灵却是化灵为液,铸这灵海!可说到底,这修的终究也是一个灵字!道基以上却不然,道基,悟道铸基,灵力强弱固然重要,可却已开始修习道力。”
“道基一层,若比作一杯水,道基二层便有一桶之量,而这道基三层所掌握的道力与道基一层相比,却是一池之差!你说说,我这是小瞧了你这‘圣相真身’,还是高看了呢?”
有的话,奇鸟是真的不想多说,继续装傻充愣。
它心明镜,这‘圣相真身’本就为蛮荒圣体的一种进阶表现。
它心更透彻,掌握了这‘圣相真身’,陆慕这蛮荒圣体也算是终于完成了开发之举。
而它现在要做的便是静静等待,等待这圣体神威逐渐完善,待陆慕完全掌握下‘圣相真身’所有真法,届时,它的时机也便是到来了……
听着它这解释。
陆慕也不再多言,只一边沉思,一边向楼下走了去。
道基境的差距,竟是如此庞大?
算算时间,天骄之争已是临近,倘若真是如此,在这最后几天里,他又能拿什么去争这天骄?
通天塔,一层。
近来几乎所有弟子手中灵源皆被千若烟收了去,通天塔也是门可罗雀。
自‘九层图’落到了千若烟手中,她也失了对这通天塔的观测能力。
对于这通天塔高层之上的事,更不曾得知。
一年时间,她虽未见陆慕下楼,却也是下意识认为,陆慕八成是在她为千若烟操办吉房起居那几日里,灰溜溜走了去。
“也不知候选要这么多灵源做什么,难不成,她是准备冲击境界?可这也说不通,她又没上楼闭关……”
长老正自言间,突然,其身后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
“长老,您口中的候选,可是千若烟?若真是她,那还请长老告知,她现在是在通天塔中的哪一处楼?”
“候选大人在吉房……”
长老下意识回答,回头间,一双美丽的眸子却是一颤。
是他?
这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没错,这问话之人,正是陆慕。
他下楼就听见长老自言自语的声音,长老既说千若烟没上楼,他也是能判断出,她或也在这通天塔中。
微微拱手,以示感谢。
陆慕转身便向吉房走了去,想这一年前,他也曾扫视一二,吉房方位,他倒也还记得。
“等等!”
长老在短暂的错愕后,立时站了起来。
陆慕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身轻问:“不知长老您还有何指教?”
“别给我装模作样,我问你,你是何时进的门。”兹事体大,这长老倒也知道,千若烟或许对此人深有关注,但若一个弟子能在她眼皮底下,悄然潜入这通天塔,这事可就棘手了。
“长老说笑了,我是一年前进的门,当时不还是您给我介绍的通天塔各层布局吗?”陆慕摇头,淡然一笑。
若是其他的话,长老或许还会相信一二。
可这种话?
长老着实气得有些想笑,糊弄人也编造一个好点的借口吧!
她是笃定陆慕绝不可能承受一年九层至高修炼房那压迫环境,她只眼一瞪,就怒道:“通天塔乃我宗至宝,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再回答,我不会诬陷任何一位弟子,但也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人。”
陆慕微微一愣,这表现落在这位长老眼中,却是让她更加确信了心中猜测。
殊不知。
陆慕只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他人是你看着进门的,千若烟的令牌也是暂且交由你保管的,现在你问他什么时候进的通天塔,您这确定不是没事找事?
微微叹息,默然摇头。
陆慕也不想跟这长老继续浪费时间下去,转头便迈开步子寻那千若烟而去。
天骄之争在即,仲长老师也不知是否归来,若是可以,他还是想跟千若烟确认一些事。
比如,这天骄之争是否需要与外门大比时一样,先报名再参赛……
“你这家伙。”
见他不言不语,转身就走,长老也是有些温怒,抬手间便道:“我说过,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罪人陆慕擅闯通天塔,其罪当罚!”
激荡的灵力,掀起一阵狂风。
风灵之力,似化实质,隐隐约约,可见一大手裹挟奔雷之势,直压而去。
陆慕感知到这身后的危险气息,眼中冷意一闪,周身登时散发一道道琉光。
下一刻。
长老愕然,满脸惊色!心中大骇不定!
只见他是头未回,大步去。
那风灵之力,却已是化作点点灵光碎屑,消散于空……
“这……这怎么可能。”
眸中是深深的惊骇,站在门前的长老此刻的心情是无法言喻。
这并非生死相搏,她这一掌也收了些力,可道基以下,却是绝无可能接下这一掌。
即便是道基一层,想要接下她这一掌,也需全力施为。
如此轻描淡写便破了她这一掌,难道这小子已有天骄之力?
陆慕可不会管她怎么想,径直就走进了吉房之中,同时还有些纳闷地对奇鸟问了一句:“我看这长老,似乎也是道基境?好像这道基境,也没你行动得那么夸张吧?”
奇鸟心里是咕咕咕,干脆闭眼装傻。
别问,问就是它也说不清了。
谁知道你小子这么恐怖,不开这‘圣相真身’亦也能以道基一层初境,轻易散去这足有道基一层中期全力一击的掌力。
不过,仔细想想。
奇鸟再睁眼,眸中却有几分炙热。
这小子在九层至上修炼房中,吸纳了不知多少灵气,虽然这些灵气绝大部分都似乎化作了他那‘圣相真身’,可他本身亦是受益无穷。
此等威能,此等手段。
只怕比之当初那位缥缈老祖,也是更胜一筹?
他越强,它未来便更强。
单单是想到此处,奇鸟亦也是忍不住偷乐。
门,嘎吱一声。
“你,来了。”
千若烟似早有所感,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
美女依旧,风情万种。
她懒洋洋的半趟在那侧榻之上,一双妩媚的眸子中,更充满了柔情。
“给你准备好了,拿着这个三天后去参加天骄之争就行。”
不待陆慕开口,千若烟已是从那傲然的双峰中抽出一块玉佩,随手便丢了来。
陆慕皱眉,却也挥手接过那残存体温的玉佩。
“天越?”
玉佩不凡,灵光涌动,上刻天越二字,显然是天越山的令牌。
“我记得我给你说过,我可不会拜进你那天越山。”
“我知道,但你要参加天骄之争,所以我才把人家这贴身宝贝都借给你了。”
妩媚的眼眸,微微一转。
可见陆慕那一脸默然,千若烟却也感无趣,随即打了个哈欠,似漫不经心的道:“行了,不逗你了!天骄之争可不是宗门大比,我问你,何为天骄?”
“天骄,天之骄子,一门未来。”陆慕皱眉,淡漠回应。
“没错,天之骄子,一门的未来!你说,要怎么样去判断,这一个人是否是我们宗门的未来呢?单凭实力,还是论资质?辨别闹,虽然说帝国只是这九天十地中的沧海一瓢,但这帝国也有着数亿百姓,即便我们缥缈每三年才收一次徒,你说这其中又会寻到多少有天赋的人呢?”
陆慕不言,心中却默默赞同。
千若烟说得很对,虽然修仙之人的资质非同寻常,可当人口基数达到一个恐怖的数量以后,再稀有的资质,也并不会真的那么罕见。
万中无一,那便万里挑一。
几千万人里,总归会出现几个惊才绝艳之辈。
“看来你明白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所谓天骄之争,其实也可以称为缥缈之争,三山九峰,十二洞,各山各峰皆可推举一人,按说应该有二十四位天骄才对,但我们缥缈之所以只有这十位天骄,却是因为无论他们十人是实力,还是威望,亦是缥缈众弟子之最。”
说话间,千若烟忽拍了拍手。
陆慕眼神登时一凝,一股危险的气息,却是从那墙角黑暗之中,渐渐涌现。
紧随其后,一个身材瘦弱,面色惨白的男子竟悄无声息的矗立而显。
“他名,黯三,也算是我的老班底,这场天骄之争,你便带他一起去吧。”
“什么意思?”
陆慕能看得出,从那黑暗中走出的瘦弱男子,似乎已有道基八层的修为。
千若烟站了起来,妩媚的眼神也渐渐变得认真。
风,轻扶而过。
她,冷漠中带着几分严肃,道:“天骄之争,宗门共计将下发二十四道战旗,你持我天越山令,可得其一!子扶仲长最近也回来了,算上他那一番战旗,你可得其二!有黯三在,各山各峰多少也会给你点面子,只要你不去过度惹事,或许,也是可守住战旗,位封第十一位天骄,或也并非没有可能!”
第十一?
陆慕淡笑,他目前的修为,的确还不足以与真正的天骄一较高下。
但他,可并不是只有这点志气。
“感谢,不过,我不太喜欢十一这个字眼,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努力争一争更高的排号!”
话落,转身。
千若烟说子扶仲长已归来,既是如此,他却是更想早些回那单阏洞。
比起千若烟这个小妖女,他更信任子扶仲长,而这场天骄之争,也唯有找老师好生商量,或才能真正立于不败。
陆慕御剑,化光而去。
待他走后,千若烟却是犹如一小女孩一样,气得是一阵跺脚。
“这个家伙,我明明已经给他摆明了道路,看他这样子,怎么还有点不乐意了?”
……
陆慕回到了单阏洞,许久未见,子扶仲长却似更加苍老了几分。
“老师。”
“今日散课。”
此间,正是子扶仲长开课的时候,他见陆慕归来,却是淡淡一笑,随即宣布散课。
待那众人走后,陆慕正想开口,子扶仲长却快他一步,道:“我们去冬藏房聊吧,天骄之争在即,我知你必是不会放弃,我虽无力派遣人手,为你助阵,但……天骄之争模拟的是战争,为师对这战争之道,倒也是有所研究。”
“是,那就先谢过老师,不吝讲课了。”
果然,即便再久没见。
仲长老师也依旧是仲长老师,他并不会心存芥蒂,亦如曾经一般,心赤人诚。
天骄之争,不仅仅是陆慕的要事,更是缥缈的大事。
各峰各洞,无数真传,早已开始行动。
能拉拢多少人,能请动谁助阵,各凭本事,各安天命。
天骄之争的规矩十分简单。
没有规矩,就是规矩。
无论你用任何手段,哪怕是请他宗之人助力,只要不是魔教,皆是你的本事。
若说唯一有什么限制规矩,那便是非宗门弟子以外所有助力,只可护人,不可伤敌,仅此而已。
时间,悄然流逝。
转眼,天骄之争,已是到来。
这一天,缥缈九大真人携手诸位长老,升空而起,诸位是联手施为,以那浩瀚灵力,祭出通天之阵。
整个宗门,笼罩其中。
这并不是什么绝杀之阵,亦不是防守之阵,而是限制之阵,限制那些非弟子以外的所有人,只可护人反击,不可出手强杀。
偌大缥缈,便是擂台。
三山九峰、十二洞,各家各守各家位。
众弟子严阵以待,每个人的神情都有几分凝重。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那烈阳破开云层的耀阳光芒,缥缈掌门李晨风脚踏一只龙角奇兽,登上了云顶。
“天骄之争,现在开始,在这接下来的七天内,尔等好好变现,切莫辱没了你们各山各峰之名。”
话落之时,天空中飞下了二十四番战旗。
这二十四番战旗是化作流星,直飞向缥缈各处。
下一刻瞬间。
众弟子是立刻各施所学,遁起而争。
单阏洞内。
随着那两道流光闪过,陆慕的近前,已是多了两番战旗。
他端坐在洞府正厅的椅子上,嘴角也是缓缓扬起了一丝弧度:“看来,这天骄之争终于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