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船上那些端茶倒水的侍女也全是他们安排进来的人,并不可信,根本找不出那么多搜身的人手,闻鹤盯着这群局促不安站在他们面前的人,思索片刻后,冷声说:“你们互相检查吧,举报者可不受刑,安然离去。”
“若互相搜查后还有人身怀凶器,意图行刺,那就只能一视同仁,将你们都看作刺客处决。”
“各位应该都不想死在这地方,所以要想好自己究竟要如何做啊。”
闻鹤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犹带笑意,落在她们眼中却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人扒皮抽筋的恶兽。
楼船内的情况愈发混乱,毕竟是女子搜身,舒月就做主,先将其他人撵出去,她看着几位姑娘去扒对方的袖子,皱眉移开视线。
扭头看向背对这个方向的闻鹤,走到他身边询问:“难道这些人就是打算行刺你的人的所有安排?若真如此,他们实在称不上什么对手,准备不够周全,安排不够妥善,连几套备用方案都没有。”
这样的蠢货往往是最开始被坑死的人,若闻鹤真将他们视作大敌,舒月就要怀疑他的眼神是不是出问题了。
“居然还需要我们来给他们行刺的机会。”想到闻鹤说让她们互相搜身时,那群人看傻子般的眼神,舒月忍不住嗤笑出声,“本宫第一次见这么愚蠢,烂泥扶不上墙的对手。”
先前在京中时,她也遇到些蠢货,对手也好,与她同盟之人也好,就算蠢,也不会做这种自投罗网,毫无准备对的事情。
闻鹤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对他们的期望似乎过高了。”
“若真的没有其他安排,我倒想起来去年在京城遇到的一件事。”他轻笑着看向舒月,“某些打算攻入皇城造反的人,居然在住所连个地下撤离路线都不准备,那群人与今日这些人何其相似。”
那些人……自然是和舒月合作的人,若非如此,舒月也不会轻易被闻鹤抓住,带去了严州。
虽说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舒月早已放下,但被闻鹤提起,还是难免觉得难堪。
若是自己那时候考虑再周全一些,就不用在闻鹤面前丢脸了。
她藏起了脸上所有表情,用犹带冷意的双眸盯着闻鹤,似乎藏着杀人灭口的打算。
闻鹤被她恶狠狠地盯着,非但没有觉得害怕,反而低声笑了起来。
他搂住舒月的肩膀,将她揽进怀中,低头在她耳畔说:“好啦,别生气了,那些人死都死了,我也算是帮你报仇?”
“那些人是我的手下。”她努力维持表情,没有将难堪流露出来。
虽说那时候他们知她失势,想要站在她头顶耀武扬威,就算是她,也想说一句闻鹤杀得好。
但,“他们可都是有钱人,我还没有将他们的资源坑过来,人就被你杀了,而他们家里的人没受到任何牵连,日子依旧很舒坦。”
闻鹤没想过舒月还能考虑这些事情,他诧异地打量起舒月,对她说:“行,那我补偿你,我让人将他们抄家,把你想要的东西都拿给你,如何?”
“我们现在在外面藏头露尾的,你哪还能有这么大的权利?不用为了哄我给出自己做不到的承诺,反正我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了。”
只是现在突然被闻鹤提起,她总想再找些理由为自己找补,若不然,当年做的事情就显得更成蠢了。
闻鹤声音略冷:“我没把你要在这点小事上骗你,既然答应,自然是能做到,我在京中又不是毫无根基,而且虽说我们现在是藏头露尾、东躲西藏?”
画舫的窗户已经关上,但阳光还是能透过纸窗落进屋内,照亮一方天地。
闻鹤的视线落在那里,低声笑了起来:“而且现在究竟是谁在躲着谁,你真的确定吗?”
“如今连真实身份都不能透露的人是你我,难道藏着的人还能是燕云?”
“为何不可。”闻鹤笑得格外笃定,“站在阳光之下的未必是彻底的胜者,还可能是刻意投入斗兽场的表演者、牺牲者。”
闻鹤这番话说得人毛骨悚然,让舒月忍不住盯着他,想要观察出他的心思。
可惜舒月根本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哪怕闻鹤已经无数次夸赞她懂自己,她仍旧看不懂闻鹤的任何心思。
就像是现在,她根本不知道闻鹤这句话是真是假。
但心底,她隐隐已经开始相信闻鹤的话,毕竟像是闻鹤这样的人,似乎从来都不应该受限于人。
但是燕云和他对峙时,朝向他们万箭齐发的画面已经牢牢刻画在舒月的记忆之中,成为她偶尔午夜惊梦的场景。
他实在无法相信,燕云会是闻鹤早已算计好的棋子。
毕竟他当初差点要了他们的性命。
若非闻鹤反应快,在他们射箭之前就拉着她跳进水中,没有直接被流箭击中,那他们早就死在冰冷的江水中,连尸骨都无人安置。
舒月垂眸闭目,将这些事情都搁置一旁,也和闻鹤一样背对着那些互相搜身的舞女,她压着声音询问闻鹤:“你觉得她们会趁机刺杀我们吗?”
“不一定,但若有蠢人,应该也会有这样的打算。”闻鹤冷声说,“若事情不能如我所愿,闹到更混乱的局面,给张小英救我的机会,那就让我们的人自己来,反正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如今只是开胃小菜。”
他只需要确保张小英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给他能顺理成章插手这件案子的机会就行,余下的旁枝末节并不重要。
舒月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笃定地说他们一定会出手,让我静静等待便是。”
毕竟闻鹤一贯掌控大局,说出口的事情似乎没见出错过。
闻鹤低头看向她,不解地询问:“我又不是神算子,怎么可能做到事事无错?我只是喜欢多些思考,预测对面的每种反应,然后将最有可能的那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