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杏花骂他神经病,而他照样乐呵呵的。
望着他俩的背影,我怔在那里,许久回不过神来。
说实话,跟这样的人过日子,杏花的心情可想而知。
幸而,有了老宋,让杏花的生活多了阳光雨露。
平时,我见到的杏花,总是笑容满面的。她干着脏累差的工作,却有着积极向上的一面。即使面对丈夫的家暴,却不透露只言片语。
由此,我又想,这一切,大约都得益于老宋的出现。
人生总是阴差阳错的,你得到的,就不会珍惜,而只有失去了,才会痛恨自己,想要重新找回来。
不说别人,我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
由着杏花,我又想起了素琴。
虽然我知道,素琴与大石之间,有着深情厚谊,可他们之间,注定没有结果,注定会以悲剧结尾。
只是,人生许多事,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
明知前方是毁灭,为了一夜欢愉,许多人仍然奋不顾身。
一番感叹,对老宋与大石,又多了新的认识。
有一点,我却不明。
老宋告诉我,杏花男人会在深圳待两个晚上,为何才住一宿,就拎包回家了?
莫非行程有变,带他来深的司机,急着回家?
又或者,老宋的信息有误?
想来想去,没想出个所以然。
只好放下。
行至早餐摊,时间还早,干脆坐下来,吃了一份肠粉。
肠粉生意不错,大多是打包带走的。坐下来细品的顾客,并不多。
我埋头吃粉,吃到一半,抬起头,看到我对面的桌子上,坐着一位女子。
大约二十来岁,一头如瀑布似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带了美瞳,耳朵上吊着一个圆形的大耳环,像风铃,不时碰撞,让我想起,丽枝在阳台上安装的风铃。
女孩也叫了肠粉,一边吃一边刷手机。
大约看到一个好笑的视频,乐不可支,露出一嘴白牙。
她穿一双凉鞋,短裙,腿脚不时有节奏地摆动着。
此情此景,让我陡然想起老宋所说的二十世纪初。
彼时,一份米粉就可以抱得美人归。如今,米粉从二块五,涨到十块。而姑娘们的要求,同样水涨船高。
倘若我会穿越的本事,凭借当下的经验,或许可以成就韦小宝的一番功业。
如是一番感慨,不免笑出声来。
原以为,笑声会引得肠粉姑娘注意,结果,她仍沉迷于视频,根本没意识到我的存在。
看来,老宋当年真是身处一个黄金时代啊。
我拍拍屁股,结账走人。
到了公司,忙了一会儿,找了个闲暇,去找雷姨。
雷姨见我过去,很是高兴,问了我许多工作上的事,顺不顺利,舒不舒心,要不要帮忙一类。
我皆一一作答。
答毕,我捧上那本小说集。
雷姨接过去,笑道:“小范顾问,你有心了。”
我说:“你有作小说的潜力,可别浪费了。”
雷姨哈哈一笑:“小范顾问这么一说,我一定要好好试试。”
谈笑间,雷姨突然问:“赵总给你们设接风宴了吧。”
我暗自感叹,雷姨果然有些本事,这类事情都掌握到了。
雷姨本就对我有恩,再说这类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谁知,雷姨很感兴趣,继续问有哪些人,晚上发生些什么事,各人的表情如何,等等。
雷姨要求听细节,我不能简而言之,自然,耽搁了一些时间。
眼见半小时倏然间就过了,雷姨还没有让我走的意思。
我故意抬腕,看了几次手环。
那个手环,还是雷姨送给我的。抬腕看手环,其实是看时间,暗示雷姨,该放我走了。
谁知,雷姨误会我的意思,以为我看手环,是向她表忠心,继续问我各种细节。
雷姨很有些作间谍的本事,再追问下去,我怕会把送阿洁西施回家,以及西施住在统建楼,阿洁讲的那些秘密,怕都保不住,会被雷姨问出来。
雷姨对我有恩,我不能向她撒谎。而阿洁告诉我她的秘密,证明信任我,自然应该为她保密。
因此,我左右为难,坐立不安。
正在焦虑中,来了个电话,杏花打来的。
我如临大赦,扬了扬手机,对雷姨说:“领导来电话了,要不,我改天再向您汇报?”
雷姨点点头:“对,对,以后谈这一类事情,去朋鸟社。喝茶闲聊,也没压力。”
从雷姨办公室出来,接通杏花电话。
“对不起,小范兄弟,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坏女人?”
杏花开门见山。
我明白她的意思,赶紧说:“怎么会呢,不管发生什么事,杏花嫂在我心里,都是美丽贤淑的好女人,好嫂子。”
杏花轻声说:“谢谢你。”
她之后又讲了句什么,但我没听清。
没听清并非她声音太小,而是她那边响起了冲水的声音。
我猜测,她肯定是在洗手间打这个电话的。
冲水声消失后,她一迭声地向我道歉,为男人误以为,我与杏花暗地里有往来。我原本想调侃一番,想想不妥,忍住了。
“别太介意了,昨晚,老宋跟我讲了你们当年的经历,我很感动。”
“见笑了,实在不好意思。”杏花有些羞愧。
我觉得言语安慰,没什么用,便干脆把调岗一起吃个饭的邀请提前说了。
如同丽枝一样,她也很欢喜:“好呀,到时,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到场。”
我说:“今天要感谢你呢,要不你及时来电,我一下子还脱不开身。”
杏花问:“怎么了?”
我调侃道:“遇到一只母老虎。”
杏花听罢,哈哈大笑:“原来,我们的小范兄弟,怕女人啊。”
挂电话前,我问:“他真回家了?”
杏花答:“昨夜,他从屋里翻出100张百元票子,那是老宋的钱,我哪里敢讲实情。他把这钱当成我的,欢天喜地揣在怀里,和村里的司机去佛山了。”
听罢,我叹了一口气。
接着,杏花补上一句:“到佛山后,他们直接回老家,不来深圳了。只是,可惜了老宋这一万块钱。对了,这事我还没跟老宋讲。你见到老宋,帮我劝劝他。”
我懂杏花的意思,觉得她挺聪明的,应了一声好。
晚上八点半,老宋下了班,回到我家,手里仍旧提了一袋吃食,外加几瓶酒。我知他心中烦闷,只能陪他继续饮酒吃花生米。
喝了一杯酒,我跟他讲了男人离开的事,调侃他小胜别新婚,可以回租房了。
老宋淡淡地说:“杏花跟我说了,你说会不会有诈?”
我不解,问他什么诈?
老宋说:“他故意这样做,就是为了等我回租房,然后半夜敲门闯进来。”
我说:“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老宋说:“不是想象,我身边发生过这样的事,就在我们工厂。”
他这么一说,我只能沉默。
此类事情,不时见诸新闻。结果,往往两败俱伤。
酒喝得差不多了,我想起杏花的嘱咐,于是提起早上与男人相遇的事。
老宋听听着,不时点头。
当然,我省略了男人对我的不满,以及误以为我是杏花的情郎,这一类事体。我只讲了,那一沓钱的事。
老宋问:“我藏在鞋柜的一万块没了?”
一个w,对老宋来说,的确不是小数目,我感觉自己做错了事,好像这钱因为我而丢失一般。
“嗯。”我答道,多少有些心虚。
“这个娘们,真是个人才!”
老宋一听,立马爬起来,准备上楼,去找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