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云姐姐,姑姑!!奶奶!姑奶奶!!求求您就帮帮我这一回好不好,您帮了我以后您就是我祖宗!!”
“去去去,一边去!”暖云冷着脸只管一个劲儿的朝前走,丝毫不理会缠了她半晌比狗皮膏药还难甩开的小恩子。
暖云心里明白,这小子是在得喜和花栩处吃了鳖才来求自己的,宫里有一个心思想法怪异,性格乖戾的主子已经够够的了,再来一个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不安分的奴才恐怕往后每一天清净的,所以为了大伙儿的将来着想,暖云和得喜商量好了送他去别处另谋高就。
想来想去,冷宫远离东西六宫,平时鲜少有人踏足叨扰,最适合他这心浮气躁的人去收收心。于是暖云便绕开如懿单独去向琅华请示。
琅华:“唉,娴嫔还是这么任性胡闹,别人年岁渐长会更豁达通透,她是一年一比一年阴沉乖戾,难为你和得喜两个要顾着宫里上下,你们都是守规矩的,往后宫里人的调度你们商量好了来回本宫一声就是,娴嫔若不依本宫就让莲心去说她,你和得喜只管看好了延禧宫就是。”
暖云:“有皇后娘娘这话,奴婢倒也没什么的了,娴嫔娘娘现在不似从前冒失,心里有了主意只暗暗行事,奴婢们一众奴才的安慰都系于她身上,所以不敢不谨慎。”
琅华:“东西六宫怕就属你们宫里的差事是最难的,要不是本宫答应容佩让她长留圆明园也不必你费心了,她那性子寻常宫人是管不住的。往后还得你多规劝她,她若不依你就用皇上和本宫给你的权,她若不从你就来告诉本宫。”
暖云:“能得皇后娘娘信任奴婢感激不尽,娴嫔娘娘身边奴婢一定会尽心伺候,只盼我们娘娘早日体会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善意早早回头。”
“也许有一天她会吧。”说起如懿,琅华实在没什么信心。但是今天暖云的面面俱到让她颇为高兴,暖云离开时她特意让莲心去库房里取了几样好东西让她带回去给延禧宫的宫人们,都是些不贵重但意头吉祥的物件,他们戴在身上也不至于让如懿觉得自己被奴才越过了而激动。
暖云倒是挺不好意思的,因为从她监督如懿起就经常得琅华赏赐,可口的点心、新鲜的水果、精致的料子、取暖的炭火、新奇的小玩意儿等等收了许多。
虽然她们现在还在罚俸期间,但细细想想好像除了头几个月日子难过些外她们过得其实还很不错。故此她心中怕旁人觉得她往长春宫跑主要是为了讨赏而已。
其实琅华看重暖云不仅仅是她任劳任怨,能为自己分忧,更重要的是她是个脑子清楚懂得分辨是非好歹的姑娘,她和容佩一样不曾因为身份卑微就盲从上位者的驱使,也不曾因自身的匮乏就委身邪念换取富贵,这样真正高贵之人总让人多生敬佩之心,再加上她比莲心还小上三岁,所以不自觉的对她多了点宠爱。
琅华在这方面是非常实在的,自还是闺阁女儿时她就认为身为主子要表达对下头人的好意和赏识就不能只嘴上说说,手上也得拿出实际的让人能握住揣起来才是对的,吃食衣料让人开心,银钱可解生活上的难处,通过这些看得见的东西把自己的心意传递过去才最要紧的。
小恩子见暖云回到宫中就将扫帚一扔跨步跑上前去继续厚着脸皮央求她,暖云眼珠子一转然后停下脚步然后凑近他笑着问:“你真想我帮你说话?”
“嗯嗯嗯!”小恩子以为暖云终于要答应了他激动得不知所以。
暖云:“那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行?”
小恩子有些疑惑但不想这个宝贵的机会溜走还是连连点头。
“好吧,看在你苦苦求我的份上我就答应你,在外头等着,我进去和娘娘说就是了。”
小恩子激动的搓了搓手然后强压住嘴角站在原地跟个傻子一样讪笑道:“我就等姐姐好消息。”
喝口水的功夫暖云就出来了,小恩子脸上的笑意更盛,看来这次准没错,还是他有眼光。
他弯腰凑上前去想要抚着暖云:“姐姐,怎么说?娘娘可说是明天还是后天去她跟前儿伺候?”
暖云语气如常:“我跟娘娘说了让你去冷宫,娘娘答应了,你呢现在就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过去。”
“啊!!!!”小恩子大叫一声,然后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举不动僵在原地。
“怎么?你不愿意?不愿意的话就回辛者库咯,延禧宫暂时还不需要你!”暖云转过身对他说。
“不。。。不是。。。你。。。。。你们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什么就是不肯成全我?”求而不得的巨大失落像一个大浪朝小恩子劈头盖脸的砸来,他差点就快哭声来。
“你心思太多,去冷宫正合适!”暖云懒得和他虚与委蛇便直接点破,然后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去帮他收拾东西。
小恩子站在原地任由心快速往下坠落,他的脑中一片黑暗,他望了望如殿内,然后紧紧捏住拳头又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
正在妆台前试戴发钗的如懿被突然出现然后跪在身侧的他给吓了一跳,她捂住心口既厌恶又生气,仿佛他是一头丑恶的怪物一样喝斥道:“大胆!本宫的寝殿也是你能闯的,还不滚出去!”
小恩子看着如懿的鲜红的厚唇一张一合,她的俸禄他丝毫未放在心上。
小恩子:“娘娘,您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奴才伺候您?”
如懿抿了一下嘴不耐烦道:“你如此晦气,本宫不要你伺候!再说你惹怒皇后,本宫把你捞出辛者库已是恩赐,你再多言本宫就让人加倍罚你!”
小恩子:“奴才对娘娘的忠心日月可鉴!”
如懿:“嘴上的忠心有什么用,本宫可不想为了听你忠心再度被皇后针对!”
小恩子:“您就这么怕皇后,愿意一辈子仰人鼻息?”
如懿将发钗摔倒桌上发出“乒乓”之声,难得的平静被打破心中十分不悦:“本宫这就让人把你打出去!”
小恩子:“奴才有必须跟在娘娘身边的理由,还请娘娘三思留下奴才!奴才必定拼死报答!”
如懿挑眉:“哦?说来听听!”
他向她凑近,然后压低声音小心了又小心的在她耳边说着。然后不等如懿开口他便站起身来,拿过刚刚那支发钗轻轻插进如懿的发髻。
小恩子:“奴才虽然愚笨粗陋但也懂娘娘心中的苦闷,暖云她们听命于皇后和皇上,娘娘确实需要奴才这个自己人为您筹谋奔走。”
如懿对着镜子左右侧首看了看自己的发饰颇为满意:“你离本宫远一些也不是坏事,避开旁人的视线倒也方便,事成之后本宫会为你举荐一个好差事。”
小恩子退后一步朝她深深鞠了一躬道:“奴才就把娘娘的话放在心上,一会儿便收拾了东西去冷宫报到。”
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暖云和得喜终于松了口气,延禧宫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时光飞逝,转眼间琅华的身孕已经快满9个月,宫里宫外都盼着她能平安诞下皇子,尤其是弘历,每每想到早夭的永琏就暗自神伤,他问了太医得知皇后次胎大概率是个男孩儿时心中忍不住的激动,也不知为何,他对嫡子的执念颇深,纵使膝下皇子不但没嫡子心中总觉有所空缺。
听闻宫外贵族富庶之家在曦玥她们的带动下纷纷捐款捐物帮忙安置城内外的鳏寡孤独者,受助之人都道是托了皇后的福才得此恩典所以每逢初一十五便自发的到成功各个庙观为皇后上香祈福。
其实他们不仅希望皇后平安产子,若可以宫中的娘娘甚至太后跟着怀孕产子最好,这样他们就不必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果腹之中,好有条件为将来的生计打算。
另外诸如衙役捕快这样的小官差也如此希望,灾民们得了吃喝落脚之处便逐渐安分下来,相比之前闹事打劫的少了许多,如果皇亲国戚都能多想着点潦倒落魄的百姓他们脚下的旧鞋也能多穿几日。
除此之外,朝中一些不上不下的官员对此之赞扬堪比寒冬歌颂炭火热粥,巴不得一日三份奏折呈上给势要让皇家见识他们非同一般的忠心,其中几个文采斐然的还真让弘历心动,他朱笔一圈几个人就官升一级。
这些事情接二连三传到宫中时,琅华正陪着太后说话,两人听完不语,只是相视一笑就打发了人下去。
太后:“宫中诸事有皇贵妃打理,锦瑟永璜一日比一日懂事,有姮媞领着他们皇后不用操心。皇帝心里激动高兴就随他去,左右咱们两娘亲近,这段日子就由哀家来多陪陪你。”
琅华:“儿臣有皇额娘心疼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宫外的事儿臣也听腻了,倒不如皇额娘和姐妹们的话说得实在中听。”
太后:“皇帝心里装着天下,心胸开阔着呢。不像咱们只能守着四方的天儿和无数的规矩度日,你是好性知礼贴心的,哀家看你跟看自己的女儿没两样。”
琅华:“儿臣和皇额娘一个心思,前两天听到皇上偶然提及姮媞妹妹和锦瑟的婚事时儿臣切实的感到岁月匆匆,她们现在在身边一日儿臣就想多看她们一眼,也免得今后不在身边了太过想念。”
琅华说着眼神也变得不舍和怅然起来,自从永璜的婚事定下来后她就经常不由自主地想到姮媞和锦瑟的婚事,不仅她会想,蒙古的几个大部落也会想,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求取公主的奏折就会传到京中,一想到两个娇滴滴的女娃要远嫁千里,她的心就开始收紧。
福伽端来一个金黄带着淡香的香橼放在琅华边上,天气炎热干燥,她有孕常觉疲累,人工制的香早被太后叫停了不给她用,因此叫人每日换了新鲜好闻的瓜果给她。
福伽:“咱们的长公主已经去了准葛尔,您二位膝下唯一的女儿自然是要留在身边尽孝的,哪能再和亲远嫁呢?”
琅华:“姑姑,您这话本宫权当是安慰我们的好话,在我朝满蒙联姻是旧俗,皇上现在不说到时候也一定会说,他心里早就认定的事你再想开了又有何用?。”
太后想到未来两个女孩儿的命运忍不住烦恼惆怅“哀家和皇上过去多有误会,有些话不能多说。如今皇后有孕也不失一个好机会。。。。。”
说着,太后的声音和底气逐渐弱了下去,当年她和弘历的博弈中没能将他压制,如今更不可能。公主的婚嫁她说是家事,他则会说是国事,后宫不得干政几个字就足以让她说无可说。
“或许。。。可以一试!”琅华一头扎进此事中去,心中不断地盘算要如何说服弘历给她们一颗定心丸。
琅华:“若一定要和亲,也要想办法让皇上答应将驸马人选留在京中,这样人就在咱们眼前了。”
太后:“两权相害取其轻,这次又要辛苦皇后了!”
琅华凑过头靠近太后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说:“皇额娘,咱们可别走漏了风声,省得被朝中那个大臣听去了还不等儿臣开口,劝嫁邀功的奏折就早早出现在养心殿了。”
“唉哟!哈哈哈哈哈,你这么打趣那些人也不给他们留点情面,要不是亲眼所见哀家还不相信咱们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会揶揄人!”
琅华抿唇笑笑:“儿臣是看不惯那些为了自己荣华富贵就肆无忌惮牺牲别人的人,母仪天下的皇后太后也许就是那些胆儿大的拿去巴结皇上的肥肉。”
太后连道几个好字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琅华的称赞,皇后不再只是宽容仁慈和端庄,她早就生出了更坚实的羽衣酝酿出更比从前的力量并逐渐学会利用手中的权力去保护更多她在意的人,以后她就不光只是自己的儿媳、女儿,还会是自己最值得信赖的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