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虽不知这词是何人所留,却从那寥寥数语中,咀嚼出了落寞与缠绵。
宛如秋日夜雨,点滴入心,冰凉刺骨。
“以指代笔,凭空刻痕。”
她尚在沉思,便听江景深的声音传来。
“此人功力已臻化境,超凡入圣。”
清清闻言,立即低头端详起来。
笔走龙蛇,铁画银钩,确有手指勾勒的痕迹。
她低头望了望怀中的古琴,除却断了的弦,琴身亦布满了丝丝缕缕裂纹。
这是个......特别有文化的世外高人?
看着明显人为造成的损坏,清清下意识嘀咕。
“武林高手失恋,都这么暴力的吗?”
她放下古琴,手指轻轻摩挲,语气不无惋惜。
“明明挺好的琴。”
这琴弦通体透明,隐有暗纹,普通琴弦显然并不适配。
江景深看清清试图双手抓住断弦,两端打结接上,不禁笑了出来。
他右手抬起,轻轻按在弦上。
“琴弦已断,强求续接,又有何用?”
清清悻悻然收回手,低下头一言不发。
江景深径自在桌前坐下,动作从容洒脱。
他指尖微动,轻轻一拨,琴声悠然响起。
散音浑厚,宏如铜钟。
泛音则如风中铃铎,悦耳动听。
“世间有一曲,仅需四弦便可奏响。”
他轻拢慢捻,行云流水,旋律愈发流畅婉转。
初时,琴声细腻缠绵,如泣如诉;
而后清脆激昂,热烈奔放。
最后,一切又归于寂寥,徒留淡淡哀愁。
江景深缓缓抬眸,目光落在清清身上。
只见她双手托腮,若有所思。
她虽不通音律,却觉得这旋律和桌上的词有着难以言喻的共鸣。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忽然一阵异响传来。
画像后一道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一个壁龛来。
一个青色的布包静静躺在其中。
清清先是一愣,继而迅速将目光投向江景深。
她双眸圆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就......又触发奇遇了?
他的确不会随便死,他只会随便开挂。
江景深微微凝眉,再无任何异象后,才缓步上前。
他打开布包,数册典籍显露真容。
四个遒劲大字跃然纸上,赫然便是——《飘渺神功》。
扉页左下角,一行小字悠然入目:“江殊遇译注版”。
清清犹在惊奇,却见江景深已经翻到了下一卷——《百草集》。
扉页之上,亦有一名:“狄秋阳”。
殊遇,秋阳......清清心中恍然,又瞥了眼石桌。
那是两个人名?
待江景深再翻至第三卷《移形换影》后,清清已经麻了。
他捡秘籍就算了,还一次捡三本。
“这人也姓江。”
清清凑了过去,指着《飘渺神功》上的名字,清亮的眸中满是好奇。
“她从前本就是大梁公主。”
江景深语气淡然,并无半点惊异之色。
清清好奇之心愈发浓烈,不禁追问道。
“那这秘籍怎么没在你们家流传下来,反而出现在这里?”
江景深闻言一顿,随即面无表情道。
“因为她在习武前,便已被皇室除名。”
这位百年前的瑞华公主一生着实传奇。
她体质特殊,本活不过十八岁,却意外练成行云阁独门武学《飘渺神功》。
凭借这门功法,她不仅保住了性命,还在昆仑论剑中夺得天下第一。
彼时她还未满二十岁。
纵是天纵奇才,终有意难平。
她原被许配给百夷族长,却与龙吟剑狄秋阳产生纠葛,由此引发一场哗变。
她皇兄因此而死,她自己也背负祸水骂名,一生孤独漂泊。
传闻她失踪数十年后,曾有人在襄帝陵前见过她。
虽历尽沧桑,她却容颜未改,仍是当初少女模样。
而在她身后,还远远跟着一青衣男子,温柔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她。
即便她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痴男怨女,数不胜数。”
清清听完,不禁心生感慨。
世间万般事,要么身不由己,要么情非得已。
“就是这个神功,怎么好像不太吉利的样子。”
她一边说,一边望向江景深,眼神不由多了几分诡异。
“你怎么会连这种事都知道?”
好八卦啊!
江景深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片刻沉默后,他将两册书卷递到了清清面前。
“狄秋阳医术精湛,《百草集》是他毕生心血,想来对你会有益处。”
他神色淡然,仿佛只是随手赠出一件寻常之物。
“便算作,付予你的诊金。”
清清一下秒懂,面上不禁一红。
可恶,感觉有被内涵到!
清清羞涩不过一瞬,又很快理直气壮起来。
她所言句句属实,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于是,清清坦然自若地接过了那本《百草集》,却推开了另一本。
“我对武功一窍不通。”
她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江景深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清清根骨受损,且是外力所致。
但见她无意深谈,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移形换影》乃是狄秋阳自创轻功,运用之时轻灵如风,踏雪无痕。
最为奇特之处,它无需内力牵引,便可日行千里。
于江景深而言,这轻功不过是锦上添花,但于清清却十分必要。
她医术出众,即便岐黄大赛拜不成师,一只脚也已踏入是非之中。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石灰迷药之类的小手段,岂能次次保她平安?
倒不如练一门上乘轻功,关键时刻也可逃命。
江景深随手翻开书页,仅仅一瞥,便又重新合上。
八卦甲子神机藏,六甲六丁妙难量。
休生伤杜景死惊,开门八遁有分明。
难怪这功法不需内功,原来借助的竟是奇门遁甲之力。
他虽学识渊博,却也不通五行八卦之术。
狄秋阳涉猎之广,创新之勇,堪称奇才。
“也罢, 这功法蕴含五行术数,让你自学确实强人所难。”
江景深语气淡然,心中已有了计较。
与其为难她,倒不如待他参透之后,再教她也不迟。
彼时他只想着不欠清清人情,而后回想才领悟到那原是情起。
清清不知他心中打算,搓了搓微凉的双手,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