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升高,视野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致是前所未有的光明。
尤以远处的山头,曙光一般,快要把他所有的阴暗驱逐。
许牧风在某人的肩上,被刺得流泪,抹了把眼,喃喃道:“你真爱多管闲事。”
“你的事不是闲事。”
顾星阑微微仰头,把手里的糖葫芦举上去。
“先吃吧,等一下坐车就由不得你吃东西了。”
很快,头顶上传来小孩吧唧嘴的声响。
糖衣被咬碎的声音悦耳极了。
两个人慢慢走到镇上的路口。
警局里的人说安排了车送他们回芜水城。
现在路口那里果真停了一辆。
只不过是货车。
货车在马路上低调不显眼,但是靠在车门边上的人就不一样了。
“哟,好久不见。”
出口喊话的人,半抬墨镜,眼球向上看着他,带着几分调侃与玩味,站姿没个正型。
不正是许久未见的黎越倡?
黎越倡黑了好几个度,脸上笑起来时就属牙最白。
此时看清了一大一小还有穿着,不免笑道:“你这又是上赶着跟谁结婚呢?”
身上的婚服还没脱下来。
顾星阑看到这人,第一时间想的便是……
“黎总……也来了?”
“不是,你连声招呼都不跟我打的吗?”
黎越倡笑容一僵,不满地迈着步子走过来。
离得近,便看清了婚服的惨状。
上面满是被撕扯过的痕迹,看着就像是被人狠狠蹂躏过一般。
“说说,你怎么到这穷乡僻壤了?”
那双眼睛没了笑便是如同鹰眼般的凌厉,此时直直地盯着他,似乎要让他解释。
两个人极有默契,只关注自己最想关注的事情。
“我被拐卖了,还差点跟人结婚。”顾星阑神色平静,语气平淡,末了,顿了顿,又投去一个抚慰人心的笑,补充道:“好在犯人落网了。”
这话并没有安抚到气氛。
出国了好几天、一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板着脸,用过分宽大的手把两条断开的固定带,小心翼翼地系起来。
空气异常焦灼。
直到某一刻……
“这下总算舒服了。”
看两条一直被风吹来吹去的带子不爽,黎越倡系完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呲着大牙又笑起来。
……还以为是因为他被拐卖的事情愤愤不平。
顾星阑的嘴角抽搐。
“你人没事就行,我这趟比你危险多了,你见到我应该是你庆幸我还活着才对。”黎越倡拉开后车门,“砰砰”两下敲着车身示意人进去。
两个人时隔几天再见面,关系似乎远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黎越倡身上若隐若现的煞气,顾星阑拍了拍小孩。
“许牧风,叫叔叔。”
黎越倡好说话,让这小孩先跟黎越倡处处。
“叔叔好~”小孩唤道。
这声音,突如其来的甜腻,几乎腻得过分,让人寒毛直立。
着实把顾星阑和准备开车的某人吓得一激灵。
不是,这小孩原来会撒娇??
后者则是略带幽怨地看向后座:“我有这么老吗?叫我哥才对。”
“那什么,叫他哥哥。”
“哥哥好!”
话落,车速快了一瞬。
黎越倡放声大笑。
“行!不枉你这小鬼头叫我一声哥!坐好了!”
“哗”地一下,车窗外的树突然从绿影变成了灰影,到最后,几乎连残影都看不见。
许牧风很少坐车,更不用说这车开得飞快,脑子里面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只能手捂着嘴巴,小脸苍白。
等到顾星阑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呕”地一声。
小孩扶着人径直吐出脏物。
山楂经过消化,已经变成了一滩烂泥。
车内的吸气声此起彼伏。
——
“黎助理……你这车,有点难洗啊。”
傍晚六点。
太阳日落西山,霞光挤满了整片天。
宋正思挠了挠头,看着已经凝固渗透的呕吐物陷入了沉思。
“难洗就难洗,我一时半会用不上这车。”黎越倡捏着鼻子,一脸菜色。
而顾星阑,抱着小孩,右手轻轻拍着小孩的后背。
“妈的,老子好不容易提的车。”
黎越倡认命地钻进去把重要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小孩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顾星阑提起一抹笑,语气带着歉意。
“那是你小孩,可不是我小孩。”
黎越倡抱着东西气呼呼地走进去。
眼看那道背影离去,这他是跟还不跟?
“顾星阑,我是不是搞砸了……”
小孩难受地抓着他的衣领,声音有气无力。
他确实有想让小孩讨好黎家人的意思,明显这小孩也领会到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这位哥的脾气就这样,你不用放在心上。”
现在的时间刚好是饭点。
犹豫了片刻,顾星阑便把小孩抱进别墅。
门口大敞。
他刚想进去,却被一只白色手套拦了下来。
\"顾先生,别墅不允许带外人进来。\"
管家的脸冷,语气更冷。
就听到那张嘴毫不拖泥带水道:“你现在还过来干什么?无故旷工两天,今后不用再过来了。”
“昌谷别墅,不欢迎你。”
说完,管家冷哼一声,慢慢将门关上。
“事出有因,请听我解释!”
他连忙挤在门框。
既然要赶他走,那还让黎越倡过来接他干什么?是折腾黎越倡还是折腾他?
“我……被绑架了,有重要的事要报给黎……”
话还没说完,就被管家呛得吓了一跳。
“胡言乱语!”
“老爷的名字也是你一个小职工能乱提的吗?!”
靠!
顾星阑涨红了脸。
这管家就是看他不爽!
他刚想绕道。
正门不行他还能翻墙。
结果,身后莫名其妙站着的人差点没让他转身摔过去。
黎惠文眼疾手快,直接拦住了腰,而顾星阑又紧紧抱着小孩。
几个人七歪八扭,才堪堪稳住了身型。
而黎惠文后面,刚好就是……
他双眼一下子亮起来。
由远及近的男人,褪去了一身养尊处优的贵气,这么多天没见到,这人反而带上了少见尘气。
黎泰贺……也黑了好几个度。
旁边,就是小小只的黎和泰。
霞光映照,父子相向而行,无端让人感到温馨。
画面实在难得一见。
顾星阑突然意识到。
节目已经开拍了,只是还没有轮到他而已。
那现在,黎泰贺回来很有可能就是带着黎和泰去参加节目前期必备的采访。
“好久不见。”
黎泰贺踩着亮面深棕皮鞋,站直在台阶下。
霞光如刀般印刻在鼻梁上,分出一条模糊的界线,而微微扬起的脸,依旧挂着那副运筹帷幄、尽在掌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