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白光。
感觉快瞎了。
从昏黑的环境下猛地进入光亮的地方,两只眼睛都在抗议。
许牧风捂着眼,里面酸涩发疼。
“你是姓许的小朋友吧?”
老人一头淡白的发,面上全是和蔼可亲的笑,眉眼带笑,嘴巴也笑。
许牧风强忍着不适,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我来扶你吧。”管家语气浑厚,听着令人生出好感。
这个地方的割裂感可真重。
要知道前一秒他还待在炼狱看着几个人血污遍地鬼哭狼嚎,下一秒就到了这里……
和蔼的老爷爷,隐隐的茉莉香薰、流光溢彩的水晶灯,还有明熙通亮的大厅和干净得能印出他脸的地板,更不用说到处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和裱起来的油画。
“我先带你过去正厅吧,那里有小蛋糕。”管家伸出手,示意小朋友牵他。
“老……爷爷,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又长得帅气的大哥哥?”
管家露出疑惑的表情,弓起食指放在下巴处作思考状,半晌摇了摇头:“这里没有符合你描述的年轻人呢。”
顾星阑,你到底在哪里?
许牧风思绪杂乱,跟在管家后面。
除了大厅又是通道。
两个人走了不少路,慢慢进去某个宽一点的走廊。
这里没有先前令人发指的辉煌。
更多是各种各样的画,还有紧闭的窗,甚至还能看到某些地方被一层灰尘覆盖。
尤其是走出拐角时,耳边听到了“砰砰”的击打声。
终于有除了呼吸之外的声音。
许牧风路过声音的源头时,脚一下子走不动道。
看清里面的人时,眼睛瞬间凌厉起来。
“那是我们家少爷,你可以叫他黎少爷。”
管家见后面的小朋友停下来,便解释道:“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钟,少爷刚从学校放学回来,是训练的时候。”
里面的人穿着黑色紧身短袖,不停地朝着一块软板挥拳。
拳头带风、招招发狠、下盘异常稳重,每挥出一拳,头上的发丝就跟着颤动,一颗颗汗珠溅在地上。
门外偷看的许牧风,眼白布满红血丝,腮帮子鼓动着,咬紧了牙。
这个人姓黎,那为什么二皮说他姓顾,这只能说明顾星阑和这人互相认识。
这个人……比他先认识某人,还在某人面前打了他,害他住院,害他们被绑架。
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因为这个人。
门外带着敌意的目光极其明显。
但门内的人却好像毫无发觉。
规律不变的“砰砰”声,打得板子左摇右晃,完全离不开一只发着力的拳头。
许牧风又幻视了自己被打的场景,牙都要咬碎了。
“走吧,少爷睡前还会去培养美育,如果你想和少爷交朋友,可以明天早上七点和少爷一起用餐。”
“……我能留在别墅吗?”他没有找到顾星阑,必须要找机会留在这里。
管家点点头:“我已经让人收拾了两间客房,还有一位小朋友,今天晚上也在别墅过夜。”
“谁?!”总不可能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俞家的少爷。”
听到不认识的姓,明亮的眼睛顿时黯淡下去。
许沐风撇了撇嘴。
两个人走到别墅正厅。
到了这里,已经不能用辉煌来形容,到处都是超乎他想象的有钱。
“管家爷爷!”
真皮沙发上,烫了一头小卷毛的俞锦,笑容甜美,身上穿着棕色小皮衣,光亮的皮鞋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右手正拿着叉子戳着一块从法兰西空运过来的慕斯蛋糕。
“……”看到从管家爷爷身后站出来的人,俞锦的笑容一顿。
“管家爷爷,你不是去找和泰了吗?”语气听着有些悲伤。
俞锦把戳着蛋糕的叉子放回盘子,动作落寞得很。
“少爷还在训练,您可以明天早上七点和少爷一起用餐。”管家爷爷放轻了声音,哄道:“这位是许小朋友,老爷带过来的,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俞锦和许牧风对上眼的瞬间,前者带着淡淡的嫌弃撇开眼,后者带着警惕地垂下眼。
“许小朋友,我先让人带你过去洗澡。”
实在是许牧风身上太脏,既有白色的不明烟雾颗粒,还有黑褐色的斑点,更不用说到处的灰尘。
吩咐完,管家看向俞锦:“那俞少爷……”
“我在这里吃蛋糕……”俞锦拿起叉子俏皮地晃了晃。
很快,正厅只剩下俞锦一个人。
这个别墅他不知道来了多少次,除了二楼,他对一楼的地方已经很熟悉。
俞锦拿出自制的小地图,暗暗地想道,黎和泰要上电视,他也想,可是学校再过几个星期有一个晚会,而且……让他去一个没有蛋糕、没有游戏机的地方和一群听不懂人话的猴子一起上课,他怎么可能愿意?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俞锦喃喃道。
他还想多劝劝黎和泰。
黎叔叔新娶的人叫什么来着?顾星阑?
听说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大美人。
而且还是一个主持人。
肯定是这个人逼黎和泰去接节目。
黎和泰从来都不喜欢周围的注视,但从黎叔叔结婚后,黎和泰居然有了上电视的想法。
明明这个人之前很反感学校的校外活动,更不用说有摄像机存在的校园活动……
脑子里一团乱麻,俞锦越想越觉得烦,最终拿着笔在二楼的某个房间画个圈。
“那个……”
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一道声音打断了俞锦涂涂画画的动作,他连忙胡乱把地图塞进裤兜里。
慌乱地转头一看。
是刚刚的人。
俞锦脸一阵白一阵红,最终转回去。
而出声的许牧风,从浴室刚走过来,他快速地地冲了澡,现在浑身热气腾腾,说话的声音也带着被水汽晕染的黏糊:“你认识黎和泰吗?”
听到熟悉的人名,俞锦抬起眼皮,“唰”地一下又转向后面。
从金汤匙出来的人,带着一股随性的天真。
许牧风看着沙发上的人。
这个人是天生的笑唇,乍一看就像是在对他笑,可隐藏在笑容之下的“嫌弃”却刺骨极了。
要是二皮见到,指不定又看不懂眼色,像路边的流浪狗一样,吃了一个随心扔的残羹冷饭就要把自己的灵魂都搭进去,被伤得遍体鳞伤还要为那个人说好话、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许牧风露出练习了千百遍的无措和不安,垂着头:“我刚刚看到过黎和泰。”
想要从一个人身上得到什么,就要知道这个人最需要什么,原始的物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