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不过是两岁的孩子,虎头虎脑,眼眸中透着孩童特有的纯真与好奇。
此刻,他双手紧紧地晃着尔康的手臂,仰起头,小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大声嚷道:“姐夫,我还要这个,这个也好看!”
那脆生生的嗓音,在喧闹的人群中格外响亮,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
面对永琰的请求,尔康无奈地笑了笑,眼神中满是宠溺。
他又怎能拒绝呢?只得重新抖擞精神,再次投身于灯谜的世界。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足足为永琰赢了四五个花灯之后,小家伙这才心满意足地作罢。
可就在这时,尔康正准备带着永琰前往下一处热闹之地。
突然间,他感觉心口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一阵不适袭来,脑袋也跟着恍惚了一下,脚步下意识地顿住。
永琰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他眨了眨大眼睛,眼中满是担忧,急忙开口问道:“姐夫,你怎么了?”
尔康微微摇了摇头,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安抚道:“没事,刚才膝盖有些不太舒服,我们接着逛吧。”
说着,他将手中赢来的花灯一一递给了身后身形挺拔、神情冷峻的侍卫,整理了一下心绪,又带着永琰继续融入这热闹的人流之中。
没走多远,一阵喧闹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原来是街头艺人在表演喷火绝技。
永琰一听声音,眼睛瞬间放光,拉着尔康就往人群里挤。
可到了跟前,他才发现自己个子太矮,被前面的大人挡了个严实,只能瞧见人群缝隙间偶尔闪过的火光。
小家伙急得直跺脚,小脸憋得通红,再次拽着尔康的胳膊,奶声奶气地喊道:“姐夫,抱我。”
尔康毫不犹豫地弯下腰,双手稳稳地将永琰放在自己的肩头。
永琰一下子就高过了众人,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那艺人站在场地中央。
他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张开嘴巴,一道熊熊烈火喷涌而出,瞬间照亮了周围的夜空,那火焰在夜风中舞动。
永琰兴奋得小脸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那火焰。
他双手不停地拍着小手,嘴里大声叫好:“哇哦!好厉害啊!姐夫,你看你看!”
那清脆的叫好声在人群中回荡,引得周围不少人纷纷侧目,看向这个可爱的孩子。
叫好之余,他还不忘拽着尔康的衣领,嚷嚷着,“姐夫,咱们得给人家打赏啊,这么厉害的表演,可不能让人家白辛苦!”
说着,便在自己的小荷包里摸索起来,那认真劲儿,仿佛在做一件无比重要的大事。
尔康看着永琰这般天真烂漫的模样,他笑着摸了摸永琰的头,轻声应道:“好,咱们这就给人家打赏。”
随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朝着艺人扔了过去。
艺人稳稳地接住,朝着他们拱手致谢,永琰见状,笑得更开心了,在尔康的肩头又蹦又跳,继续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之中。
翠儿此刻却狼狈不堪。
但她满心焦急,全然顾不上自己的伤痛,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奋力扶起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侍卫们。
看着眼前这一片仿若修罗场的狼藉惨状。
翠儿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喊道:“现在可怎么办啊?
老爷平日里最是疼爱小姐,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如今小姐却被那些凶神恶煞的人硬生生地给带走了,咱们连他们去了哪儿都不知道。
你们倒是快些拿个主意啊!”
说着,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在满是尘土的脸颊上划出几道清晰的泪痕。
这几个侍卫,平日里也是威风凛凛,行军打仗,不在话下,可此刻却伤得极重。
鲜血早已浸透了他们的衣衫,有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仿若失控的泉眼,将脚下的青石板都染得殷红。
他们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起皮,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喘一口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他们毕竟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心里跟明镜似的。
对方明知他们是巡抚府的人,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动手,甚至将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那只能说明这些人的身份尊贵非凡,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绝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
这些侍卫本就是鄂尔泰的亲兵,被派到静姝身边贴身保护,他们心中其实早就满是怨言。
这大小姐,仗着巡抚的权势,平日里骄纵蛮横得如同一只刺猬,稍有不顺心,就对他们非打即骂,那颐指气使的模样,让人敢怒不敢言。
他们早就受够了这份窝囊气,可谁能料到,此番出行竟会遭遇这般飞来横祸。
其中一个身形魁梧、满脸胡茬的侍卫,强撑着一口气,费力地抬起眼皮,咬着牙,声音虚弱却透着果断,“咱们赶紧回巡抚府找大人求援吧!
就咱们现在这副模样,浑身是伤,战斗力全无,跟案板上待宰的羔羊有什么区别?
要是贸然前去救人,不就等同于羊入虎口,白白挨打吗?根本毫无胜算。”
翠儿听闻,心中一阵纠结,贝齿紧咬下唇,咬出了一排浅浅的齿痕。
她心里清楚小姐平时的行事作风,在外面横行霸道,仗着老爷的权势为所欲为,这次怕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她犹豫再三,一方面害怕老爷怪罪下来,自己担不起责任;
另一方面又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小姐陷入绝境。
那侍卫似乎看穿了翠儿的心思,继续说道:“小姐平时行事如何,你心中知晓,这次她碰到硬茬了,我们也没办法。
咱们又不是不救,是实在救不了啊。
就算大人怪罪下来要将我们斩杀,我们也无话可说,毕竟技不如人,打不过人家。”
翠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带着哭腔应道:“行,那我就听几位大哥的,咱们坐马车回去。”
说罢,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准备回客栈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