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试着脚都有些麻木了,沈全懿才动身儿,她将眼里的恶寒收起,脸上又挂上常有的温和的浅笑。
慢慢的到了屋门儿口,沈全懿挑了帘子进去,隔着地上的屏风,就看着里头数道倩影。
可耳边儿却是不听的有说话儿的声音。
她整了整衣襟,留秋月在堂屋守着,领着刘氏入内,人才进了内室,扑面而来的热气将她裹住,地上的虽隔着厚厚的毯子,可也仍由热度传上来透过她的鞋底,渗入她脚心。
接着便是浑身儿酥麻。
沈全懿掩下眼睑,听着左郦的声音儿传过来:“外头冷,进来了,都快些坐着暖和暖和。”
话落,屋里头伺候的丫鬟便忙扳过来凳子,沈全懿由刘氏扶着坐下,身下有厚厚的坐垫,软乎乎的,让她一时觉着像是坐在云端。
沈全懿寻声儿看过去,见上面儿高坐着的左郦一身儿淡蓝底子五彩折枝菊花刺绣圆领袍,外头罩着浅青金色撒花缎面交领马甲,板正的梳着一个矮髻。
上一次瞧过的那些金贵钗环不见,通是素色。
她那张素白的脸上有些几分浅浅倦色,眼底下两抹淡青。
她看见挨着左郦下头左手边儿坐着的顾檀,真是多时不见了,如今才细看过脸,才觉人真是瘦了不少,她明亮的狐狸眼依旧,只是因着清减,脸上的颧骨稍显出来,挤得眉眼间多了几分刻薄。
似乎是没有察觉沈全懿的目光,其还左右张望了几番,也是这会儿子沈全懿也才觉着王玲未现身。
正要收回视线,却恰好一转头,对上了苏锦眸子,仍是那一副温和的模样,不过这会儿子朝她微微一笑,她也回已一笑。
“到底是住在一处的,瞧着如今沈妹妹和良娣姐姐如此的亲近,这头太子妃娘娘还没说话呢,下头都自己交接上了。”
杨四秋的眼里夹杂着几分斜火,她在苏锦和沈全懿的之间回来的扫视。
苏锦不恼怒,率先开口:“杨姨娘实在是好眼力,这点儿子动作也逃不过你的眼睛。”
说罢,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杨四秋,眼底还是那一抹轻视,嘴里的话不疾不徐:“杨姨娘的话,这可说的严重,哪有就什么交接,不过是前几日阿念惊热,沈姨娘好过去看望过,那时我着急顾不上,今儿个见了想着道声儿谢罢了。”
闻言,杨四秋憋了一瞬间,也扭头不语。
倒是左郦像是忽的反应过来,脸上带着关切:“你瞧我,也是这几日实在忙忘了,阿念如今可好?我这儿有些给她备的东西,一会儿你回去了,正好带着,本该我去瞧瞧的,只是现下有些顾不上了。”
左郦话中满是无奈。
不过苏锦心下自有成算了,她也道:“有娘娘这样的记挂那孩子是有福气的,是将人都吓着了,好在跟着熬了两夜,今儿个起来瞧着愿意吃东西了,精神儿好了许多。”
听着,左郦也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又看向沈全懿,也是带着笑意:“你也是个好的,听说那日突发,太子爷实在你那儿歇着的,正好挨着秋水阁,便去了秋水阁受了一夜。”
她的语气里带着满意:“让你空了房,你次日还能去看望大姑娘,这心是好的…”
顾檀抬眼盯着沈全懿的脸,忽然一声儿嗤笑,打断了左郦的话,出言道:“呦,这会儿子太子妃倒是夸奖过了,她不过一个卑贱的妾,都是她该做的,就算不愿意,她也没有那个资格。”
她又转了视线,瞥了一眼苏锦,慢悠悠的说着:“小孩子生个病,折腾半天,还惊动太子爷,你这当娘可真是没出息。”
几句话堵尽了左郦的嘴,不想其没有不悦,还笑吟吟的:“侧妃说的对,原来这段修养的时日,不光身子养好了,这嘴上功夫也见长。”
“哪里,比不得太子妃,正是说起来,宽容大度,谁能比得过您啊,您才是真的海纳百川。”
她放下手里的茶盏,轻勾着精致的眉眼,轻轻的笑着。
屋里头的人便都是屏声静气,这是神仙打架,小鬼生怕跟着遭殃。
原还想顾檀沉寂许久,脾气定有收敛,不想如今看来,竟然是是更甚了。
而左郦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暗色,不过她收敛的极快,复又恢复神色,她目光温和的看着顾檀,心里忍下方才的对她不敬的出言,又扯开话题:“将你们唤来,是有几句话儿,虽说不要紧,可是又得当着你们的面儿说了才行。”
话落,她的神色渐渐凝重了。
左郦微微抬头,细长葱白的手指轻轻的搓着碧玺石的佛珠手串,语气平静:“这几日我同太子爷便是分不开身儿了,宫里头皇太后身子不大好,便是离不开人,前几年侍疾便是多有我在,这次自然也是如此。”
这话一出来,众人的脸上便都适当流露出震惊和担忧,杨四秋语气紧切:“原来娘娘如此奔波为此,妾只恨卑贱不能替娘娘分忧,妾无能,只能求娘娘好好保重身子。”
这样的上捧着,听的在场人心里头都有几分鄙夷,左郦倒是很受用,她语气表露出几分亲近:“难为你这样为我想了。”
她拍拍杨四秋的手,又扭头继续道:“至于太子爷那儿也抽不开身儿,圣体欠安,太子爷自要尽做儿子的孝道。”
“我和太子爷不在,前院儿自有人守着,用不着你们操心。”
说到这里,左郦肃了肃嗓子:“不过咱们后院儿里我想着一定是干干净净的,如今王姨娘有了身子,便是重中之重,别有瞎眼的人,只当没了主子,便做出不要命的事儿来。”
话毕,左郦脸上带着笑容,可那一双透亮的眸子里渗出隐隐的凉意,若是对着看上去就让人犯怵。
她语气平平的:“内院儿有张嬷嬷看管,后头自有咱们的侧妃为主看护。”
左郦微转了转头,清亮的目光悠悠在顾檀漂亮的脸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