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央激动地将人扶起。
“素香,立刻封锁消息,有关他的事,不得外泄一点。”
回到正院。
宋谨央迫不及待地上下打量崔琏。
崔琏长得像极了二老爷。
他是二老爷的小儿子,三岁随父母去了南岭。
见他骨瘦嶙峋的身子上,遍体伤痕,顿时心疼得泪流满面。
“孩子,你受大苦了!对不起,我只当你也遇害了……当年……”
“此事不怪大伯娘。”
崔琏强忍泪水,把自己的经历告诉宋谨央。
当年,他和父母一起回京,刚刚离开南岭没多久,就遇上了山匪。
那伙人下手狠辣无比,父亲匆匆往他怀里塞了东西,叮咛他如果活下去,一定要回京找宋谨央,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信。
接着就将他推下山崖。
他的确活了下来,想回京找宋谨央。
但南岭距京城千里之遥,凭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到?
一路上被人骗、被人卖,做过大户人家的小厮、跑堂的小二、街头的乞丐……还被卖进青倌楼,幸亏他跑得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场之人闻言色变,纷纷泪如雨下。
最后,崔琏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牛皮卷,恭敬地递给宋谨央。
“大伯娘,这是父亲临终前叫我一定要交给你的东西。”
宋谨央打开一看,眸光顿时射出异彩。
这,这是黑木石矿的详细地图!!!
比中宗手中的那份草图,不知详细了多少倍!
宋谨央不动声色地收起牛皮卷,目光灼灼地看向崔琏。
“孩子,你可信我?”
崔琏肯定地点点头。
“好!你且放心,你父亲不会白白牺牲,属于他的荣耀,我一定为他讨回。”
宋谨央让宋黎趁着夜色把崔琏领去他的小院。
反复叮咛崔琏,在事情未明朗之前,万不能出小院一步。
“府里人多口杂,黎儿的那间小院偏僻清静,你且去那里住着,会有人护着你。”
眼见宋谨央神色凝重,崔琏紧张地绷紧身子,慎重地点头应诺。
“黎儿,明日你同我入宫。你是我义子,也该见一见皇上了。”
深夜,宋谨央翻来覆去睡不着。
刘嬷嬷也睡不着,索性从脚榻上支起身子,同她聊了起来。
“夫人,二老爷的儿子回来了,那嗣子之事怎么办?”
“照旧!崔珏成为嗣子的事,板上钉钉,无可更改,顺便替崔琏挡挡灾。”
中宗正在调查当年二老爷的事,加上崔琏递来的牛皮卷,足可以证明二老爷当年是为国捐躯。
一旦此事确定,追封不会少。
追封前透点消息给崔珏,让他误以为成为嗣子能继承二老爷的一切。
封赏时,再由崔琏出面继承所有……
哼!
崔珏!
你平白享了不该享的福,是时候该偿还了!
隔日一大早,宋谨央领着宋黎入宫。
一夜之间,诚王被害的消息在整个京城炸开了。
“听说诚王死相极惨,被人一箭爆头,脑子里啥啥的流了一地。”
“最诡异的是,顺天府连夜在从诚王死去的别苑里,挖出好些小姑娘的尸骨。”
“天哪!听说诚王偏好……该不会是真的吧?!”
“呸!诚王就是个人渣!人渣死了,我拍手叫好!杀人渣的是英雄!”
“那可是太妃娘娘唯一的儿子?天哪!太妃不得哭死?”
“哭个屁!养的儿子是个畜牲,还有脸哭?”
宋谨央微微掀起帘子,大街上的议论声,立刻传入耳中。
正热闹着,一队官兵突然杀到。
“散了,都踏马散了!玛德!谁敢乱说话?统统给我绑了。”
人群一哄而散,几个跑得慢的,被逮个正着。
宋谨央向外看去,视线碰上顺天府通判袁杰,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恨意。
宋谨央放下窗帘,唇角扯出淡然一笑。
这次入宫,与往日不同。
宋谨央入宫后,率先去拜见了太妃。
“启禀太妃娘娘,镇国夫人求见!”
太妃坐在凤凰椅上,双目低垂,手上不断盘着琥珀手串。
像是没有听到宫人的禀报,僵硬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皇后娘娘坐在下首,欲言又止。
许久,太妃长出一口气,哑着声道:“请夫人进来。”
宫人长舒一口气,疾步走了出去。
伺候太妃的牛嬷嬷悄悄提醒她。
“娘娘,镇国夫人简在帝心!您冷着她,只怕会惹怒皇上!”
太妃睁开双目,里面血红一片,看得牛嬷嬷心一惊。
来不及再说什么,宋谨央带着宋黎大步走了进来。
见过礼落座后。
宋谨央笑看着太妃和皇后。
“今儿可巧了,皇后娘娘也在,正好一起说说话。”
皇后想笑,想到诚王的事,又敛了笑意。
“镇国夫人气色越来越好,臣妾见了很替您高兴。”
“自打和离后,我的日子越过越舒心,气色自然好了。”
宋谨央丝毫不避忌和离的事。
同皇后聊了几句后,她问候起太妃。
“太妃身子可安好?我新近认了义子,特意带来给娘娘瞧瞧。宋黎,还不快上前给娘娘行礼?”
宋黎稳步上前,端端正正地行了大礼。
举止从容,风度翩翩。
太妃眼底的血色更浓了。
宋谨央像是一无所觉,兜兜转转说了一箩筐的话,终于绕回到诚王身上。
“娘娘,我今日入宫,听到一个笑话:说诚王被人射死了!这怎么可能?前段时间,诚王妃还趾高气昂地跟我要十万两雪花银。怎么一眨眼,诚王就死了呢?”
一听这话,伺候太妃的牛嬷嬷气得倒仰。
这镇国夫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昨儿个夜里,娘娘得到消息后,如遭雷劈,足足哭了一整夜。
好不容易劝住,哪经得起镇国夫人的刺激?
果然,太妃眼眶刷的红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哭声凄厉悲惨,闻之令人心碎。
皇后娘娘立刻上前安抚。
“娘娘,节哀!诚王之事,皇上正在全力追查。”
宋谨央露出诧异的神色,似是受了惊吓般,腾地站起身来,疾声问道。
“什么?诚王真的死了?他怎么死的?是仇杀?还是情杀?”
她一边问,一边摇头,像是觉得不可思议般,自言自语起来。
“难不成谣言是真的?诚王当真做下人神共愤的事?”
宋谨央蹙着眉头,将外面的流言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说那些人可恶不可恶?竟然造谣说诚王不做人事,害了不知多少姑娘家,被寻仇的人一箭爆头。”
一边说,还一边做出射箭的动作。
她的话,一刀一刀全部扎进太妃的心窝子。
“不可能,”太妃厉声否认她的话,“诚王绝不可能做下这等事。”
太妃牢牢地拉住皇后的手。
“皇后,此事皇上必须给哀家一个交代!我的儿,不能被人污蔑!嗷唔……”
皇后红着眼眶,低声劝她。
宋谨央再度开口,太妃越是不承认,她越是往诚王的死穴猛扎。
“哎呀!娘娘,您是没听到那些人说的话!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就像亲眼看到诚王犯事。
他们还说 ‘太妃哭个屁,养的儿子是个畜牲,还有脸哭’ ?
不过,娘娘,您也千万别太自责!这事不怪您,真不怪您!诚王出生便抱给淑妃养,怕是被刻意养废了!”
宋谨央句句关心太妃,却句句在剜太妃的心,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直气得太妃险些厥过去,宋谨央这才告辞离开。
转身的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出了寿康宫,宋黎蹙着眉问她。
“母妃,今日您刻意激怒太妃,却是为何?”
“我怀疑,当年的‘五王之祸’同太妃脱不了干系……”
走了没几步路,就见冯远疾步而来,身后跟着两顶暖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