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的“沉默”在乔乔眼里,如同默认。
“原来你也是喜欢二哥张罗的那些事?”她无谓的笑道。
谢珩:“谁说我喜欢?”
乔乔:“不喜欢你还去?”
“那是自家兄弟,我岂能连这个面子都不给?”
“是是是,你说得有理。”
谢珩就觉得她语气怪怪的。
乔乔给他擦干水,把干净的中衣递给他,忽然说道:“我闺中的一些朋友这几日都下了帖子,后面的几天我可能都要赴宴不在府上。”
谢珩穿衣的动作一怔,“都去哪?”
乔乔走至莲台架旁净手,“你们兄弟间宴请吃酒,我们姊妹间难道就不行了?”
“不过你也大可放心,我们吃酒畅叙之时,就算有乐姬奏乐弹唱,也只为怡情,断不会有什么风月之事发生;最多不过是听书听曲,打赏几个俊俏的唱官小生罢了。”
谢珩神色微瞠,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乔乔擦干手,涂抹毕香膏,转身便要离开,谢珩穿好衣裳,紧随其后出了净室。
刚才那话带来的冲击力太大,谢珩反复揣度了两次,才确保自己是真的没有会错意。
她?打赏伶人小生?
还要俊俏的?
谢珩怀疑她是不是在故意气他。
乔乔回到次间,重又脱了鞋上榻,刚才的话本正看到关键处,得赶紧续上。
谢珩穿好衣服,也来到里间,在暖榻的另一侧坐着,见她看手上的东西看得津津有味,连他到了跟前也不曾注意到,不免心有不忿。
一口气将手中的话本看完,乔乔仍回味不迭,心中百感交集。
恰此时,一道幽幽之声响在耳畔,“都看完了?”
乔乔冷不丁被吓一跳,“你何时过来的?怎么走路没声。”
谢珩只轻轻瞥了她一眼。“我走路有声,是你自己看得入迷罢了。”
说着,从榻上蠕着身子坐卧到乔乔的身旁,将人纳入怀中,“什么书让你这么入迷?”
乔乔正还沉浸在话本故事的情绪中,闻言不假思索的就说给他听。
“这书说得是一相府的三千金,生得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理,自幼深得父母宠爱;后来芳龄适中,求亲的人把相府的门槛都快踏扁;圣上闻得其美名,下旨恩赐凤冠霞帔、修建彩楼抛掷绣球,以此招亲。”
“却不知,这位相府小姐早有意中人,乃一布衣平民、名叫薛平贵,那三千金一片痴心,央求了其大姐夫,在彩楼招亲那日放了薛平贵进去,那薛平贵也凭本事夺得了绣球;不料那王相爷却不认,宁可三击掌断了父女血缘,也不愿认这个女婿。”
乔乔一口作气讲完了这出戏,只把谢珩听得两眼耷拉、昏昏欲睡。
乔乔说罢,还自顾自感叹,“你说世间当真有这般轰轰烈烈、跌宕起伏的夫妻俩吗?”
谢珩:“我还是不说了。”
乔乔啊了声,“什么?”
“说了你又不高兴。”
乔乔:“……”
“你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小气吗?”
“不行!你必须说!”
她扒拉着男人,一副你不说就不许睡的恶霸模样。
谢珩就果断不客气了,刚才听故事时的牢骚一股脑全都不吐不快。
“其一,相府千金深居简出,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平民男子?认识也就算了,堂堂的相府闺秀、何等的好教养,怎么可能见了一陌生男子就私定终身?”
“其二,你方才所说,那男子降服一马本可封为将军,这莫不是拿朝廷吏部当傻子?降一匹马就能当将军,那些前线杀敌的小兵还不闹翻了天?”
“其三,薛平贵被西凉公主所救成了西凉王?历朝历代外藩妃子所生皇子尚且都与皇位无缘,又怎么可能让一没有任何血缘的外邦之人继承王位?”
他字字句句振振有词,说出了朝堂论辩的架势。
乔乔被狠狠噎了下,半晌,面露嫌弃道:“你这人真没趣儿!”
“说实话就是没趣?写书的人若不写得天花乱坠缠绵悱恻,怎么赚你们这些姑娘家的银子?”
“说到底,你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方才所陈列的种种,是不是有理有据;而那戏文中的故事,才是落第书生的胡编乱造!”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身为崔氏之女,乔乔的眼界见识远非常人可比;
便是手上这话本,初看时心里也腹诽吐槽过好几次,但因作者的笔力不凡,将那故事写得缠绵悱恻动人心弦,她不觉间就被带乱了思绪。
如今被谢珩这么一点拨,倒是梦迪醍醐灌顶清醒了过来。
却又不甘面上落了下乘,就笑着打趣谢珩,“你看得倒清醒,可你难道就没想风流一次、遇到个红尘知己什么的?”
谢珩颇为无语,“一派胡言。”
乔乔抿唇笑了。
末了,想起正事,“后日,要回我娘家送年礼拜年,你没忘吧?”
谢珩点头,“我都记着,给岳父岳母的节礼也早就备好。”
乔乔又问:“你和二哥他们哪日去泡温泉?”
谢珩:“二哥说是明日,一早出发,午饭也在那吃,尝一些乡间野味。”
乔乔嘟着唇,“好吧。”
她这不高兴的样子让谢珩心头一软。
“还真担心我在外沾花惹草?”
乔乔:“才没有 !”
“那为何不高兴?”
乔乔:“我本来也想邀你一去庄子泡温泉的,没成想被二哥截了胡。”
谢珩面露讶然,“什么时候的事?你没有和我说过。”
否则他不会因二哥而失信于她。
乔乔就羞答答伏在他怀里,“你这人,人家想给你个惊喜嘛。”
温泉水汽,烟雾缭绕,年轻的夫妻过去会干点啥,都不用想。
谢珩看着怀里的妻子,忽而滋生了一股失信于兄弟们的冲动。
乔乔从他怀中撤出,“算了,你和二爷他们一起,我也可以带二姐姐三妹妹她们;你们乐你们的,我们乐我们的,也不挨着。”
谢珩心里还想着呢,她却这么撒手不管他了,“你们去哪?”
乔乔:“我的嫁妆里,就有一个温泉庄子,也不远,就在成英巷。”
成英巷的温泉?
谢珩错愕地抬起头。
那一块的温泉,是真正成于自然的温泉,也是真正的寸土寸金。
那里的一个庄子,价值便难以估量!
崔家将她养得这般娇贵,也难怪能养出她那一身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