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喜悦过后,就得回到现实,打算下一步了。
当任元抛出这个问题,众掌门居然表示,是走是留,得商量商量。
“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任元大大的无语道:“桃花源已经暴露了,我们全歼了鬼王的大军,一定会遭到鬼王残酷报复的。”
“而且这回我们能赢,全是因为对手严重低估了我们。下一回他们会派出更强的阵容,”顿一下,他把话说的很重道:
“鬼将上头还有更厉害的鬼帅。就算我们把鬼帅也干了,鬼王还可以御驾亲征,总之一定会把我们碾成齑粉的!”
“是,小师叔说的我们都明白。”张经义苦笑道:
“但小师叔可知,自打朝廷崇佛灭道起,这些年我们一路逃亡,东躲西藏。经历了多少苦难,失去了多少同伴,才终于逃到了这远离朝廷的桃花源”
“大家都以为来到了世外桃源,终于可以过上安生日子了,所以陆续把家眷也悄悄接了来。小师叔也看到了,现在桃花源里老的老、小的小,让大家怎么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我道门的容身之处了。”
“不,那是因为你们坐井观天了,世界比你想象的大。”任元却毫不留情道:“大梁也好,佛门也罢,能掌控的区域其实都不算大,更不要说那劳什子鬼国了,我们一定能找到容身之处的!”
“盟主说的是。”鲍仁接茬道:“让你这么一说,老道倒想到个地方。”
“什么地方”众人忙问道。
“南中宁州。”鲍仁便答道:“那里从两百年前就是爨氏割据的地盘,虽然称臣于朝廷,但也不过是‘开门节度、闭门天子’罢了。”
“更妙的是,十年前北朝夺取了本朝的益州,并招徕宁州,于是爨氏当代首领爨云改为归附北朝政权。但其实北朝与宁州并不接壤,所以只是遥授爨云为宁州刺史。”
顿一下,鲍仁笑道:“所以宁州在本朝眼里是叛徒,恨不得派兵灭之,只是无力两线开战罢了。这些年爨云为了提高实力,应付可能发生的战争,一直在大力招揽中原人士前去宁州定居,我们这么多中原道门前去投奔,他肯定会欢迎的。”
“这倒是条出路!”众掌门闻言眼前一亮,其实他们也知道留下来必死无疑,但凡有条出路,还是要走的。
“老道昔年陪师父云游南中,和那爨云有过一面之缘,我陪你们前往宁州,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吃闭门羹的。”鲍仁道。
“那当然,师叔可是大神通,走到哪里都会被奉为座上宾的。”众人闻言大喜,有鲍仁陪同,不仅安全有保障,到了那边也会得到优待的。
“大叔,再麻烦你一下呗。”这时任元对天良子道。
“讲,咱爷们客气啥”天良子笑道。
“替我护送大家一程。”任元便道。
“好说好说。”天良子满口答应:“这种积功德的好事儿,让我干多久都行。”
“盟主不和我们一起走”众掌门闻言却是大惊。
“是。”任元点点头,苦笑一声道:“我得进京领罪,这是请勾陈司出手的代价啊。”
“啊那怎么能行!”道士们群情激奋道:“还以为他们是好人呢!”
“跟他们拼了,誓死保卫盟主!”一些年轻的激进派就要翻脸。
“别嚷嚷了。”鲍仁呵斥一声道:“听盟主说。”
“大家的心情我能体会,但我道门讲的是纯真不二,言行一致。如果言而无信,就是放弃了我们最宝贵的原则,那我们苦苦坚持到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任元便对道士道:
“所以答应人家的事必须要做到,何况人家还刚刚救了我们。”
“盟主……”众道士无法反驳,黯然神伤。
“放心吧,有人帮我算过卦,此去京城必能逢凶化吉!”任元又提高声调,鼓舞人心道:“我们都彼此珍重,锲而不舍,定有正大光明相聚的一天!”
“是,我等谨记盟主教诲。”道士们齐刷刷伏身拜盟主,这次不是因为他展现的实力,更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单纯因为他这个人……
这个有情有义,言而有信的好人。
第五维和南宫其实就站在不远处,只是用幻象遮掩了行迹,没人发现他们罢了。
听完任元的话,第五维摸摸鼻子,问南宫道:“你还真给他催眠了”
“说了多少遍了都,没有。”南宫无奈道:“我相信他这样的男子汉,一定会说话算数的,所以根本不需要用那种手段来侮辱他。”
“这傻孩子。”第五维苦笑道:“想放水都放不了。”
“他是对的,人无信不立。我们帮了他这么大忙,他要是言而无信,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但他显然不是。”南宫沉声道:
“他要是的话,就不会以自己为代价,向你求救了。”
“不错。”第五维摸摸鼻子道:“当时灵之姑娘转达他的意思时,我也很意外。”
“他这种人必然会信守承诺,才能念头通达,活的坦坦荡荡。”南宫毫不掩饰对任元的赞赏道:
“路上我给你把报告写好,回去后你亲自禀呈陈帅,相信陈帅也会生出怜才之心的。”
“嗯。”第五维点点头,道:“说起来,任小子的事儿可大可小,往大里说他放了东昏侯,让全司疲于奔命,年都没过好。”
“那往小里说呢”
“往小里说,他还有功咧。”第五维笑道:“不是他出手搅黄了这帮盗墓贼的行动,那冒大不韪的欺君之罪,又如何大白天下”
“那你觉着,最后是往大里去,还是小里去呢。”南宫着紧问道。
“可大可小,其实咱们勾陈司都还好说,关键是皇上怎么看。既然成了钦案,陈帅是不会擅作主张的。”第五维叹了口气。
“那岂不是看皇上的心情了”南宫揉着乱蓬蓬的头发,忽然觉得,重信守诺也不怎么好。
临别之际,鲍仁又给阿瑶检查了身体。
沉吟片刻,他让众人都先回避,单独对阿瑶道:“现在我确实可以帮你拔除尸毒了,但……”
顿一下,他压低声音道:“但一旦尸毒尽去,你的肉身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强横了。”
“那我不治了。”阿瑶寻思了很短的时间,便做出了决定。
“为什么”鲍仁问道:“你们东奔西走,不就是一直在追求这个吗”
“阿元要进京领罪,我要保护阿元,可能还会劫法场,怎么可能自废武功”阿瑶理所当然道:“再说我已经习惯现在的状态了,一辈子这样也挺好。”
“还是除了根儿的好,光靠剑气压制终究不是办法。”鲍仁提醒她道:“你现在是好好的,谁知道未来会怎样”
“没有阿元的未来,我不稀罕。”阿瑶没有犹豫一秒,斩钉截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