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豫猛地坐起身,一头撞在傅政凛胸口,恶狠狠地撕咬他的衣服,和发癫的疯狗没什么区别。
傅政凛心情不好,一手按住他肩膀,大力把人按倒在床上,动作迅速地脱下他的衣服,冷着脸给他穿上新衣服。
待衣服换好,傅政凛也出了一身薄汗,手臂也多了几个深浅不一的牙印。
方豫仰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眼里充斥着不甘和愤懑,他讨厌自己的无能为力,讨厌这具软弱的身躯,他恨不能尽快把眼前这个猎物咬死,就和那个梦一般,让对方成为填饱肚子的食物。
“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我也不好受,方豫,你不是我的谁,我也没义务照顾你。”傅政凛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扣住方豫的咽喉。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等你好了后,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也不想一直管着你。”
“吼!”方豫红着眼眶朝他低吼。
傅政凛收紧手指,垂眼看着脆弱的脖颈,“现在你这副鬼样子能上哪儿去,光是走到大街上,就得被人当成疯狗乱棍打死。要不是看在方伯伯的份上……”
他看着方豫愤怒得快要喷火的双眼,紧绷的身体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垮了下来,他松开手,闷声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治疗的日子是漫长而无趣的,傅政凛在医院陪了方豫十天,对方从一开始的暴躁、冷血变为现在更加疯狂的模样。
傅政凛沉默了。
医生也沉默了。
最后不得不提出建议:“试试电抽搐治疗法吧。”
电抽搐治疗通过给予短暂但强烈的电流刺激大脑,引起意识丧失和痉挛发作,以模拟自然状态下的惊厥过程,达到缓解精神症状的目的。
医生说治疗期间,病人的意识是丧失的,基本不会感觉到痛苦,但傅政凛认为电疗法对小孩儿来说太过恐怖,没同意,于是办了出院手续,带着瘦瘦小小的方豫来到陈大娘的小院子。
小院的造型类似京城的四合院,用红砖青瓦搭建而成,算上前院的面积,总体面积也不小。
两房一厅一卫一厨,足够傅政凛和方豫两人居住了。
方豫手上戴着手铐,警惕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看到了院子外头宽敞的田地,以及田地上悠哉悠哉吃着野草的牛羊,被压抑的兽性再次爆发,他冲牛羊的方向冲了过去,然而没走两步就摔趴在地。
他还没熟练两腿生物的行走方式,四肢很不协调,他挣扎着爬起身,愤愤地盯着手腕处的手铐,狠狠磨了磨牙,接着低头张嘴咬住手铐,凶巴巴的模样让陈大娘等人暗自叹息。
陈大娘一路上都在抹眼泪,“天可怜见的,怎么就让这么小的孩子患上这种病呢!”
杨虎听不得自己老妈哭哭啼啼,烦躁地挠了挠头,“别哭了,我找找这方面的专家,我听说国外有个教授专门研究这种病,我亲自去把他绑回来!”
陈大娘瞪起眼,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找抽呢!甭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霍于庭瞥了他一眼,“怎么绑,你现在是警方眼里的香饽饽,无论去哪儿都有人盯着。”
杨虎摸了摸脑袋,撇下嘴角,小声嘀咕:“我找黄毛去。”
“你不是派黄毛去了淮城么。”霍于庭的声音压得很低,手臂几乎贴在杨虎身侧。
杨虎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往旁边走了一步,霍于庭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别跟我绕弯子,听不懂。”杨虎轻啧一声,再次挠了挠耳朵。
一个大男人的声音怎么能那么软,听得他耳根子也发软,杨虎咳了两声,有些心虚地走到陈大娘身后,不再搭理他。
霍于庭抿了抿唇,垂落在身侧的手握起拳,很快又放开。
钓鱼是个耐心活儿,切不能急,现在鱼儿已经嗅到了饵料的香味,犹豫着要不要咬钩,他只能等到鱼儿完全被鱼钩钩住后,才能提竿,享受鱼肉的美味。
杨虎只觉后背发凉,侧头往后瞄了眼,见霍于庭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不由咽了咽口水,小声低骂:“什么眼神,一看就不安好心。”
“你在嘀咕些什么,别打那些坏主意!”陈大娘回头揪住杨虎的耳垂,大声警告。
“哎哎哎,娘啊,别老是当着其他人的面扯我耳朵啊,你儿子的面子还要不要了。”杨虎欲哭无泪,脸皮儿都要红了。
“你面子值几个钱呐,做坏事进了监狱才是丢脸!”陈大娘骂着骂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儿子混黑社会,她阻止不了,儿子不听话,她打再狠也是不听的,她认为自己这个母亲做的很失败。
眼看自己老妈开始抹眼泪,杨虎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放轻声音哄:“我错了我错了,您再哭下去,外边的田就该发大水了。”
陈大娘“噗呲”笑出声,“发大水不正好,省得给庄稼浇水。”
杨虎嘿嘿笑两声,嘴角咧得很开,露出两排大白牙,他回头看了眼霍于庭,见对方也在笑,凤眸弯弯煞是好看,怔了怔,呼吸猛地凝滞,心脏漏跳一拍。
他有些慌乱地回过头,脸蛋仿佛被火烘烤着,散发着烫人的热意。
霍于庭抿下嘴角,看着杨虎通红的耳朵,眉毛挑了挑,心下暗忖:这么纯情。
忽然,趴在地上的方豫撅起屁股蠕动了两下,接着双腿用力朝门口的方向蹦跶过去,滑稽搞笑的模样看在傅政凛眼里,只觉得心酸。
这瓜娃子从头到尾就没一处像人的地方,简直像披着人皮的小野狗。
小野狗向往自由,他不喜欢被一直束缚着,他性子傲慢又很野,哪里肯乖乖待在傅政凛身边。
他有个长远的目标,终有一天要挣脱束缚,把傅政凛这个猎物咬得稀巴烂,再吞吃入腹,接着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他的家,只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而不是这个满是两腿生物的地方。
只可惜,他蹦跶了没几下,就被那个该死的两腿生物提拉在空中,对方板着脸,漆黑的眸子倒映着自己的身影,红润了些许的唇开开合合,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语。
方豫瞪大眼,专注地盯着傅政凛眼里的自己,嘴里发出其他人听不懂的悲鸣。
他还能做回豹子吗?
他还能回家吗?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他也问不出口,只能闷闷地垂下眼,整个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周身散发着低迷失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