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百姓的身份跟一个日军将军谈条件的,谷俊宇还是第一个。
金陵梅川官邸内,那个日本老丈人穿着宽大的和服,面对面跟自己的女婿喝酒聊天。
不等梅川大戒开口,谷俊宇就主动交代:“请梅川将军放心,梅川小姐一切安好,不用担心,他是我的媳妇,我会把她当自己的眼珠子一样保护起来的!”
梅川大戒压住怒火说:“你的行为让我感觉耻辱!我该叫你夏天笑呢还是谷俊宇?”
谷俊宇婉尔一笑:“还是叫我谷俊宇吧,夏天笑这个名字是日本人取的,现在我即将失去对贵军的信任,那个名字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你真的要选择和我们皇军作对?你就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那要看你们的选择了,我现在就像你们手里的蛤蟆,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再说了,我有啥本事能和你们作对?”
梅川大戒举杯示意同喝,放下酒杯继续说:“我现在以一个普通父亲的身份请求你,把女儿还给我吧!”
谷俊宇苦笑着说:“本来呢,是没问题的!这个要问一下你自己闺女了,她可不想当寡妇的。”
“以我的身份和地位,是没有必要跟你解释的,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你的!”梅川大戒的话显得很是真诚。
“是,你是不想杀我,你高高在上,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这些活在底层的小百姓的难处,自从有了点钱,眼红想杀我的人能排到金陵来。游击队当我是汉奸,想杀我;你们的人,想要我的钱,也想杀我;我那个当参谋长的舅舅,也他妈的想杀我!我就问你,换了是你,你该怎么做?”
梅川大戒恶狠狠地回答:“那就把那些想杀我的人全部杀光!”
谷俊宇马上诉苦:“可是我一个都杀不了!我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我只想努力地活着,你能懂不?”
梅川大戒居然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说话也变得诚恳了:“这是我的疏忽,我本来打算让你们远离纷争,没想到,却砍掉了你自保的双手。”
他顿了一下,试探性地问:“如果,让你重新拥有权力,是不是可以让你活得更安心一些?”
“你让我继续去当侦缉队队长?”谷俊宇伸长了脖子反问起来,然后又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可不干!太费心思了。”
“那么维持会的会长呢?”
谷俊宇还是摇头:“那个活,我干过,太费劲了!”
梅川大戒烦了:“要不要把驻屯军司令的位置让给你?”
谷俊宇这次是摇头加摆手:“更不行了,我不会打仗!”
梅川大戒被气笑了,这是给你杆子你就爬啊,这家伙的脑子也不怎么灵光嘛,怎么就把石阁勤寿耍得团团转呢?
“那你想当什么官?”
谷俊宇咧嘴笑了:“我觉得,我就是个做生意的奇才,工商署署长就挺适合我的!”
梅川大戒无奈地点点头说:“好吧,我会给你推荐的!”
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让耐衣生完孩子马上来见我!”
“应该的!应该的!”
人家老头都这么真诚了,这当女婿的也不能太不要脸吧。
媳妇不在娘家,也不方便留宿,谷俊宇喝完酒直接出门找旅馆睡觉,等在门口的康蛮子正蹲在墙角啃着饼子,见他来了赶紧起身询问:“啷个情况?”
“还啥情况?喝酒不给花生米吃!”谷俊宇发了一句牢骚,抢了他手里的半个饼子嚼吧起来,“给了个小官当当。”
“还是你娃流弊!什么官?”康蛮子给他竖起大拇指夸奖起来。
谷俊宇得意地说:“专门管奸商的官!工商署署长!”
康蛮子呵呵笑了起来:“你娃这是自杀哟!这里最大的奸商就是你咯!”
次日一早,就去找莫家康了,也就是大员陈竟争公开的情人。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居然搞了个外贸公司来掩人耳目,背地里却是在干着倒卖烟土的生意。
谷俊宇把账本放在她办公桌上,叹气诉苦起来:“本来可以挣的更多的,结果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的事情,耽误了!”
莫家康没先关心他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反而很关切地问:“这么厚的账本我怎么看?说说,上个月利润如何?”
谷俊宇翻到账本的最后一页回答说:“写得清楚着,折合十万大洋多一点。纯的!这些钱我都给投到港城了,等票据回来,第一时间给你送来,加上股息也一并送到。”
听闻此言,莫家康喜笑颜开起来:“弟弟你果然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啊!我们没看错你,你的那一份,自己提走便是,不用向我汇报!”
谷俊宇给她竖起大拇指拍马屁说:“我的姐啊,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奸商,处处防备我,只有你从来不过问钱的事情,越是这样,我越没脸坑你,所以,就算我坑了全世界,我都不会坑你的!”
“别说这个了,谈谈你的事情吧,你干爹还是很关心你的事情的,听说你家老婆孩子都被绑架了?”
“假的,她们都在上海过得舒服着呢!日本想要钱,好好说话,我还会施舍两个,玩阴的,一分都没有!”
莫家康吐气如兰:“你干爹陈部长前几日也是有你一样的困扰,被日本人勒索了近五十万现大洋!”
“五十万?”谷俊宇的嘴巴都能塞进鸡蛋了,“那得用卡车拉了!”
莫家康点点头:“他因此还病了一场,出院就去组织人去跟日本人谈判了,总算是让日本人收敛了一些。前段时间,占领区的很多商人都被敲诈了。敢跟日本人耍心眼这么狠的,你是独一份!你干爹都没你强。”
谷俊宇安慰说:“不就是钱的事么?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五十万大洋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事情罢了。”
莫家康再次对他表示赞赏:“你干爹也没有你的洒脱!”
谷俊宇心里嘀咕上了:你咋不说我还没有他的情人多呢?咋不说我还没有他的干儿子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