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华装不下去了,只能耐着性子听谷俊宇谈钱的事情。
“为了拿下这个电厂,我可没少费劲,差点跟日本人撕破脸,还是当时的梅川将军亲自发话,我才能拿到手的。现在将军没了,没人护着我了,不然,我怎么可能把全部股份都让给你呢?”
“全部股份?”杨兴华有些兴奋,“就是说,你一点股份都不留?”
谷俊宇摊手无奈地说:“我也是没办法啊,周老特别交代的!说实话,我是真的不舍得给你啊!”
不过很快又换了个得意的表情说:“虽然说电厂不怎么挣钱,全市这么多工厂,哪家不用电?这可是拿捏他们的好东西啊!拿捏住了他们,那生意还不是随便咱们提?”
杨兴华眼珠子一转,摇摇头说:“君子不能夺人所爱,还是按合同上说的办吧,我拿两成干股就行了!”
谷俊宇听后,抓着他的手激动地说:“真的?太好了!还是杨大哥为人仗义!只是电厂的利润微薄,实际收益很不理想啊,上个月,才挣了不到1万块,还是中储券。”
杨兴华掰着手指头算了一阵子,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才一万块?那我还跟你折腾什么劲?改天,我就回扬州老家去,不跟你玩了!”
谷俊宇劝说起来:“可别啊,周老可是把你安排到苏北来的,你这么回去,周老怕是不高兴吧?”
“他高兴不高兴关我屁事?”杨兴华开始发酒疯,“我被人冤枉的时候,他在哪?我姐跟他闹,还都是我跟我亲爹帮忙压制的,他凭什么把我当大鼻涕甩了?他不高兴?老子更不高兴!我堂堂一个司长,沦落到跟你一个市井小民一桌吃饭,我上哪里说理去?”
说着,起身,晃晃悠悠地向饭店门外走去,谷俊宇紧随其后,趁其不备,伸腿在他脚下,绊他了个狗吃屎。
“哎哟,我的杨司长啊,走路咋还这么不小心呢?”谷俊宇假模假样地去搀扶,送他上了一辆黄包车,给车夫塞了几张票子,安排说,“拉到黄河沿找个草堆扔下就行!”
谷家大院再次热闹起来,只是范如花看谷俊宇的白眼珠比黑眼珠子多。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终于让她抓住了机会算账:“我怎么听说你多了个老丈人?”
谷俊宇心虚,赶紧解释:“别听那几个不着调的胡屌扯,都是演戏的,糊弄小慧的家人的。”
范如花酸溜溜地说:“只知道你喜欢看戏,没想到你还会演戏,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啥心思,我能不知道?”
“你还真不知道!”谷俊宇马上予以否认,“你看啊,咱们城里那些有点钱的,当官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你看我,就你,当然了,梅川那是我实在没办法才娶进门的,你再看我,什么时候想三想四的……”
范如花不等他说完就提着他的耳朵训斥起来:“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谷俊宇懵了:“那你啥意思?”
范如花没好气地说:“人家小慧一个清白的姑娘,被你这么一演戏,好了,清白的名声没了,让人女孩子家没名没份的,以后怎么过日子?”
谷俊宇还是不懂:“就是说……你啥意思?”
范如花咬牙说:“必须明媒正娶进门!”
“假的,我们那都是假的!”谷俊宇努力争辩,“咱们现在的情况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不能再给我添麻烦了!”
“就算是假的,也得把戏做圆满了!”范如花不依不饶,“咱自己知道你们两个清白,外边人不知道啊,风言风语的……”
谷俊宇不耐烦了:“行了,打住!以后不许提这个事!你要是真闲着没事,就帮她介绍一个好人家吧!”
三妻四妾,许多男人的梦想,等真的娶到家里了,才知道日子过得有多琐碎。
杨兴华被早起拾粪的老人发现,还好,没冻死,几巴掌打醒之后,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烧的小脸通红,眼神都迷离了,扬州是暂时回不去了。
他自己都没想到,第一个来探望的,竟然是石川中佐,杨兴华对日本人是习惯性地敬畏,即便是躺在病床上也要挣扎着坐起来叫一声“太君好”。
石川右卫门直接开口埋怨起谷俊宇:“那个小东西实在是可恶,没能把杨桑照顾好,真是该打!”
杨兴华摆摆手说:“世态炎凉啊!当初他求着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石川点点头:“是啊,这个人自从接手了电厂,行情上涨,连皇军都不放在眼里了!”
“电厂?”杨兴华不解地问,“一个赔钱的电厂,怎么还让他翘起来尾巴了?”
石川假装实话实说:“赔钱的,不可能,我们用了德国进口的设备,电力供不应求,只是之前我们的关系不善,自从被他接手之后,上个月的营收达到三百多万……”
杨兴华听后气得敲着床头柜子骂骂咧咧地说:“混球,昨天晚上告诉我,才盈利不到一万,他居然骗了我!”
石川压低声音说:“杨桑啊,你是不了解这个人啊,非常的狡诈,我这次来,就是想找你合作,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杨兴华警觉起来:“以你们的地位,打击他,那是很轻松的,为什么要找我合作?难道是我有出色的能力?”
石川撇嘴说:“都知道他是梅川将军的女婿,现在梅川将军刚刚仙逝,我们就跟他撕破脸,影响会很坏。你不一样,你可是有着金陵方面的大后台,你们中国人自己之间的争夺,可就和我们没关系了,杨桑是聪明人,我的意思,你懂?”
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人家都夸自己是聪明人了,如果实话实说表示自己啥都不明白,岂不是在否认自己聪明人的身份?
“明白,当然明白!”杨兴华一脸谄笑地说,“石川太君,咱们该怎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