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静婉立刻写好帖子,叫来了蝉衣:“把这份帖子给若莹小姐送去,说我明日去拜访她。”蝉衣喜滋滋的拿着帖子出去了。她最喜欢做这事了,出去溜一圈,回来还能买上一兜子零嘴。
许静婉心中也很是期待,自己的这个好友是她探听消息的最佳人选。她是沈小将军的亲表妹,他的哥哥陈泽远和沈小将不仅是表兄弟,还是师兄弟……只是,陈泽远在京中任职锦衣卫指挥使,这些年和沈湛很少往来了。
第二日,又是晴好的一天。早膳后,许静婉简单拾掇后就带着白芷急急地出发,去陈府做客。
坐在轻轻晃着马车里,许静婉突然想起了那个黑衣人,想起了放在她颈间冰冷的匕首,那双盯着她的赤红的双眸,还有低沉清冷的嗓音……许静婉下意识的向四周看看。
“小姐,您要什么?奴婢帮您找。”白芷道。
“哦,不用。”许静婉慌忙说着,转过头掀开了一角车帘,看着外面慢慢晃过的行人……
马车里的确有些热。白芷掀开了另一边的车帘,也津津有味的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象。
陈府。
陈若莹在自己的小书房里早早备好了茶点。正等得焦急,就看到许静婉走了进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哎呀,真个是大小姐出门,让我等得呀,望眼欲穿。不过,你这身装扮可是有些敷衍了,一看你就没拿我当外人。”
许静婉笑道:“是啦。我本也没拿你当外人啊。也许过不久,你就是我家的‘内人’啦。”
陈若莹脸红道:“你这张嘴啊,原来也不是这样,怎就突然变得如此厉害了。我说不过你,我服了,行吧。”
两人一边斗着嘴,一边坐了下来。
“婉婉,说吧,这么急着来见我,是有什么要我帮忙吗?”
“哎,你还真猜对了。若莹,你也知道,我心悦沈小将军,为了以后能和睦相处,我想知道他的秉性、喜好。我想,这些你和陈指挥使是最了解了。你给我说说,细些地说说。”
“好吧,为了我们婉婉的幸福,我就当这一次‘叛徒’了。”
陈若莹抚平袖摆,端正的坐好,道:
“湛表哥性子有些冷漠,就算是和哥哥我们几个在一起,他也是冷冷清清的,沉默寡言。他不喜与人结交,特别是女子,见到年轻女子,他总是远远避开。婉婉,这点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啊。
表哥学识很好,哥哥很是佩服他,时常替他惋惜,说若不是进了军营,定会考个前三甲……”
许静婉也在心里叹了一声,若是不入军营,以母亲对他的喜爱,或许早已经为他们定下了亲事……
“表哥喜欢美食。虽平时不挑剔,可一旦听说哪里出了新的菜品,定来找哥哥一起去品尝。后来听说他很喜欢收藏兵器,有一些还是很难得的珍品。哥哥说他最喜欢匕首,说匕首携带方便,最是使用。”
许静婉听着,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对啦,婉婉,表哥的武功也非常厉害。哥哥和他同一师门,却每次比试都是他手下败将。”
“哦,听你这么说,沈小将军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呢。”
“可不是。小时候母亲还动过心,想说和我们,说将军府人口简单,爷爷不问府中事,姨夫姨母疼我,两个妹妹都已出嫁,若嫁过去和在家里没什么两样。可是我不喜欢习武之人,天天打打杀杀的。还是读书人好,说话温和有礼,看着也清轻爽爽的。表哥去了军营以后,母亲也不提了,她说从军太危险,日日跟着提心吊胆的。我耳根也清净了。”
“呵。还有这档子事哪。若莹,我吃醋了。”许静婉说着,夸张的捂住了心口。
陈若莹捂着嘴笑了:“别演了,太夸张啦。不过,这事我只和你一人说了,可不能告诉第二个人。”
许静婉严肃地保证道:“若莹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特别是哥哥,打死我都不会说。”
陈若莹顿了顿,道:“这阵子,你大哥似乎挺忙的……”
“嗯。还不是太子那档子事。原本近期家里就要来给他提亲的,大哥怕那事会连累你,就让再等等。”
陈若莹红着脸嗫嚅着说道:“我不怕的……你与他说,我可以和……你们一起面对。”
许静婉握着若莹的双手,道:“好,我们一起面对。我都会好好的,都会幸福的。”
陈若莹也道:“都会的。”停顿了片刻,又道:“婉婉,其实湛表哥挺苦的,少时没了双亲,十三岁就入了军营。他没参加过几场宴会,也没有和女子相处的经验。你既心悦他,就多担待些。他是个好人,也定会对你好的。”
许静婉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人又闲话一会,许静婉就告辞了。
坐着马车往回晃,许静婉想着沈湛,默默把黑衣人从脑中扣去……
皇宫,养心殿内。
梁帝心不在焉地批阅奏折。片刻,他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向后靠去。乾公公立马上前,递上一盏热茶,转身站在身侧,为皇上轻轻地摇着扇子。
梁帝喝了两三口茶,才慢声道:“方才,是什么事啊?”他阅折子时,看到有个小太监来见了乾公公,应该是有事。不过,看来也不是什么着急的大事。
乾公公停下摇扇的动作,规规矩矩地道:“回陛下,是将军府沈老将军的管家,说是老将军的咳疾犯了,想向陛下求个恩典,请个御医去看看。”
梁帝挥挥手:“去吧。老将军年岁大了,身边也没个知近的人。以后若有此事不必报了,派人即可。”乾公公应了。
停了一会,梁帝回头看着乾公公,道:
“沈湛应该快回来了吧?”
“是的,陛下。应该就这两天。”
“这小子行啊。年前他请旨时,我还当是伙小毛贼,不曾想竟是这样一条大鱼。”
“可不是,足足三个山头,五六千人呐。”乾公公应和道。
“竟然还开了个铁矿……哼,他们这是想造反呐……若不是叫沈湛端掉了,再过些年,定会会成为大患。”
“确实让人心惊啊。沈小将军这次可是立了不世之功啊。”
“嗯。他已袭爵威卫大将军,这次就不封了,就重重赏他……他今年该有二十多岁了,还没有成家。”
“陛下,奴才记得,应该是二十有二了。沈小将军自小就父母双亡,又早早去了边关,这些年也是不好相看呐。陛下是要给他赐婚吗?”
梁帝叹了口气,道:“朕听说,外面一直传言,说他是天煞孤星,如今又毁了容貌。不赐婚的话,恐怕他还真娶不到合意的贵女。”
乾公公又为梁帝续了杯茶,满脸虔诚地道:“陛下圣明。沈小将军定会感激陛下的。”
梁帝回头乜了乾公公一眼,道:“你个老滑头,尽和我打哈哈。感激倒不必,若是将来知晓了心中不怨恨,我也就满足了。我是愧对他啊……”说着,梁帝的双眼放空,凝视着前方:“前些年,年夜上他还与老将军一起进宫,吃顿年夜饭。这几年,大年也不回来了,不知道现在他是个什么样子……”
“陛下,这点奴才可以打包票:这几年过去,沈小将军一定是更加英俊魁梧、俊朗非凡。那些个伤疤,对军人来说,那是勋章,是骄傲,谁会觉得他丑呢。”看梁帝有些伤感,乾公公信誓旦旦的说道。
梁帝沉默半晌,道:“像他母亲,定然不丑。”语毕,又不再说话。
就在乾公公以为他睡了的时候,他又说道:“罢了,老将军年事已高,家里只留他一人,终归不妥。让湛儿回来吧,陪陪老将军。当下西边安稳,就让魏栋先守着吧。”
乾公公欢喜道:“如此,就能时时见到沈小将军了。”
第三日清晨,街上一下热闹起来,行人、马车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似乎全京城的人都一下涌到了这里。因为今天,西北沈小将军剿匪得胜归来。
许静婉早得了消息,租了临街一家茶楼的二楼雅间。此时,她正和陈若莹坐在窗前,吃着茶点,等着看沈湛带队入京的。
许静婉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竟然有些激动,仿佛她不是在等待一个记忆中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而是一个心心念念的亲人……
她看向四周——哦,原来大家都很兴奋,蝉衣更是在窗前叽叽喳喳不停,把大家都看到的情景又重述一遍。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看到路中间的人群被撵着向两边靠去,一队身着盔甲的将士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来。
前面是两个将军,只错开半个马头,几乎是并肩缓辔而行。慢一步的将军四十多岁,满脸胡须,正向周围人群挥着手……许静婉迅速移开视线,看向前面的年轻小将军。小将军端坐马上,缓缓前行,身着黑色盔甲,腰挂佩剑,不动不语,颇具气势。虽坐在马上,仍看得出他身量颀长,身姿健美。这个应该就是沈小将军了,许静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