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铁匠回答,一声无比清脆的断裂声忽然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铁匠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来源,那块被青蛇吐在地面的鳞片正在飞快的从中心位置开始断裂,裂纹在仅仅一瞬间就蔓延到了边缘。
铁匠没有时间再想其他,他立刻想要控制身体做出一个“点头”的动作。
但,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扼着他的喉咙,他始终无法做出这个无比简单的动作,甚至没有办法操纵身体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轰。
那块硕大的鳞片在瞬间四分五裂,以无比恐怖的速度四散纷飞,大部分的碎片毫无阻塞的直接钉进了学堂的墙壁,少数碎片则在桌椅,黑板,讲台等边缘弹跳了几次后,最终失去动力的停留在某处地面。
要知道在刚刚,即使被真理之书内的触手淹没了大半个学堂,学堂内的任何[建筑]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过是稍微显得有些杂乱而已。
已经停止吟唱的青蛇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嘴里却忽然溢出了鲜血,眼睛一翻就要朝后栽倒,还好被裁缝眼疾手快的扶住。
在场的几人陷入了沉默,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们用村子里那位“存在”的媒介来保护,居然连两句话的时间都没说完,媒介就被占卜对象隔空轰成了碎片。
张先生看着墙壁上钉着的十几块碎片,眼里染上了一丝余悸。
他试探着开口:“看来……呃,顾鱼身后的那位存在,脾气好像不是很好。”
铁匠嗫嚅了两下唇,由于心里强烈的求生欲,他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这哪是“不是很好”就能形容的啊?
要知道,村子里那位存在的位格同样需要他们用“祂”来形容,而且他们的用意也并非是想要知道顾鱼身后那位存在是何方神圣,不过是想借着这个媒介来保护一下自己。
但转念一想,铁匠就释然了。
如果有人想要[观察]村子里的那位存在,那位脾气一直很好的祂,估计也会直接赏给对方一发[寂暗]。
而结果现在在看来,真的保护了吗?
嗯,如护。
青蛇似乎恢复了点力气,它强撑起身体,但声音仍然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刚刚在媒介破碎时,村子里的那位存在给我递来了[诲言]。”
裁缝,铁匠,张先生同时投来了目光。
“祂对我说,不要窥探。”
青蛇咳出了一口血沫,说出这句话似是耗费了它刚刚积攒起来的一些力气,它开始控制不住的呛咳了起来。
在场三人不自觉的对视了一眼。
铁匠率先有些忍不住的开口:“所以谁能告诉我,你们这是从哪找回来的小祖宗?”
张先生眼角抽了抽。
这孩子小时候明明不这样啊。
裁缝则将视线投向了那个依旧蜷缩的身影,对方似乎开始渐渐停止了抽噎,开始有了即将恢复过来的趋势。
…………
顾鱼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浮浮沉沉,像是身处一片没有尽头的汪洋,只能任由漫过身躯的浪潮将她渐渐吞噬。
耳边似乎不断的传来呼唤,但仿佛是隔了一层海水的原因,她根本听不清具体的声音。
她只能听到,对方在呼唤她。
让她醒过来。
于是在某一刻,她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失去了方向感的暗红色,鼻间和唇有血腥的气味不断拂过,耳边似乎还隐隐的传来一阵悠远的号角声,带着遗忘与孤寂的悲凉。
仅仅一瞬,她就清醒了过来。
哎呀你大爷啊,这给我干哪来了。
这还是诡异镇吗?
号角声在此时不知不觉的开始减弱,耳边那阵呼唤声开始渐渐的清晰起来:“宿主快醒醒啊!你都快要把自己哭瞎辣!”
顾鱼:?
眼前的血海忽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像是有一道光忽然透进翻卷的血腥中,缝隙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视线内浓郁的暗红色就此一分为二,橙黄的光芒填入其中,并渐渐填满了一切迷茫与虚幻。
彻野的光撕破血腥的迷雾,包裹在其中的娇小身影从天而落,最终砸进一片澄澈的湖泊。
顾鱼有些眼冒金星的从湖面破出,视线里的一切仍在天旋地转。
妈的,喜欢天降系的真是有福了。
她在心里吐槽一句,视线却忽然定格在了前方的某处。
下一刻,鹤唳声激荡起苍穹间浓密的云,温吞的日光投射在顾鱼眼前的一片仙家楼阁上,有仙子御剑而行,却衣殃飘飘的遮住了琼楼玉宇间那道背对着她的身影。
顾鱼忽然发了疯般的朝着岸边游去。
她不顾自己身上的衣袍不知何时换成了前世游戏中角色的款式,也不顾自己的发髻悄然散落,垂肩的墨发卷落间飞扬,更无视了她所越过的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身影。
原来,当你真的见到了一直想见到的人时,连一句呐喊都来不及发出,你只会下意识的朝着对方奔跑,然后毫无形象的伸出手臂,想要触碰到那道久违的背影。
啪嗒。
顾鱼的手按住了对方的肩头,那道背对着她的熟悉身影似是一愣,随着顾鱼到了现在才来得及喊出口的一句师姐,对方同时侧过头来——
露出了一双她似是在梦里见过的血眸。
…………
“宿主宿主!您终于醒啦!我好担心您……”
系统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鱼缓缓睁开眼,眼前的一切像是失了真般模糊,又很快清晰起来。
学堂,青蛇,裁缝,铁匠,张先生……
顾鱼阖了阖眼,在心中回复道:“没事,刚刚做了个噩梦,先让我静一下。”
——谁能来告诉她,她的师姐怎么忽然变成了红眼病?
但系统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旧对着她叽叽咕咕不停开口:“嘻嘻,您这下终于放心了吧?是不是都要开心坏了?”
系统话音未落,又突然抽噎起来:“呜呜呜呜……您前一阵子那么伤心,我一直都很担心您。”
顾鱼:?
不是,我开心个什么劲?
我难道开心前世压在床头柜里,一直都没用上的那瓶莎普x思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