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说的!”
朱元璋不可思议:“这不过就是一种税收制度而已,而且你说公平?”
“每个人平等的负担自己的税收,这还不算公平?!”
任以虚却是淡淡的说道:“这种平等,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你试想一下,若是你只是一个佃户,没有立锥之地,而你的东家,却是田连阡陌。”
“但你们两个人,竟然交一样的税,你觉得公平吗?”
朱元璋顿时一愣,跟着紧皱眉头说道:“人家地主有钱,也是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
任以虚听到这,却嗤笑一声说道:“那我再问你。”
“当一个人地连阡陌,他必然会跟上面的达官显贵交往。”
“而他控制了大片土地,等于也间接控制了佃户的人身权,自然也就控制住了税收权。”
“这种情况下,你觉得那地主会交税吗?”
朱元璋顿时沉默了,这问题想都不用想,答案当然是不会.......
那些地主有多贪婪,他可是有切身体会的......
而任以虚却接着问道:“第三个问题。”
“当那地主越来越富,等到出现天灾人祸之时,就是他土地兼并之日。”
“当天下地主,兼并了天下八成土地,这时候,谁来交税?”
朱元璋彻底哑口无言,竟是惊出一身冷汗。
这道理,任以虚之前给他讲过,所谓土地兼并,就是亡国之因!
而任以虚却是还在继续说道:“往大处说,大明会因此而亡国。”
“往小处说,大明每一个县,都会被世家把持,从财政,到各种内务,县太爷都要询问当地士绅的意见,否则,县太爷什么都办不成。”
“这,就是失去收税之权的下场!”
朱元璋脸色难看的点点头。
大权旁落啊......这是任何皇帝都忍受不了的事,更何况是他!
果然,动用军队,铲除天下世家的选择是对的。
这是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标儿的见识还是太短浅了。
而朱棣则是脸色难看的说道:“若将这道理说给燕王听,他定然会上奏皇帝,动用军队,除掉诸多世家!”
可任以虚却无语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若是动用军队,只会闹得人心惶惶,更糟糕的是......从此之后,天下人都会觉得努力没了意义。”
“反正我赚了钱,攒下家业,只会被皇帝除掉,那我还不如摆烂。”
“我一个人摆烂就够了,你还想让全天下人一起摆烂?”
朱棣顿时哑然,想到天下人都和任以虚一样懒惰,他简直是不寒而栗。
朱元璋也是沉着脸,微微点头说道:“说的不错,那只会让大明变成一潭死水。”
“那不然......像是汉朝那样,将天下豪富人家,都迁往京城来,严加看管?”
当年汉朝也是意识到了世家的危害性,于是索性将天下最有势力的世家,统统给迁到了长安......
而任以虚却又是微微摇头说道:“可以是可以,但也是治标不治本。”
“旧的世家一走,当地出现了权力真空,时间一长,当地又会出现新的世家。”
“后世君主却没有那个威望与实力,再来一场声势浩大的移民。”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朱棣却是急了。
“急什么!”
朱元璋却是呵斥一声,跟着望向了任以虚,脸色凝重的说道:“你的办法,是改革税法。”
“以新的税法,收回收税权?”
“不错。”任以虚满意的点点头,这黄伯悟性是很高......
而当下他便是也就继续说道:“所以要摊丁入亩。”
“以前的大明税法,是收取人头税。”
“但这摊丁入亩,却是从人头税,转为土地税。”
“也就是说,从此之后,大明收税,不再看你家里有多少人,而是看你家里有多少土地.....”
“以财富比例来收税,这才是真正的公平长久之道。”
“但是要格外注意一点!”
说到这里,任以虚却是脸色严肃的看向了朱元璋说道:“在大明,百姓们最沉重的负担,还不是交税,而是徭役!”
朱元璋闻言,便是叹息着微微点头。
毕竟......大明没钱,只好将朝廷本该出钱的徭役,强行摊派到了百姓身上。
当下他却是明白任以虚为何会说这些。
任以虚沉声说道:“地方官府要给朝廷送信,或是送金银,都是强行摊派某几户百姓去的。”
“京城跟地方上,路途遥远,但路费,却是百姓自行承担。”
“若是运送的东西,出了损失,也要百姓自行弥补。”
“甚至若是到期不至,那朝廷也要处罚徭役的百姓。”
“百姓之苦,八成是苦在服徭役。”
“坦白说,百姓会这么苦,完全是因为,朱元璋就特娘的不是个东西!”
这话越说,朱元璋脸色就越是发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额头却有了细密的汗珠。
朱棣脸色也是小心:“兄弟,咱们说世家呢,怎么扯到皇帝身上去了,这离题了....”
虽说父皇是经常被任以虚大骂。
但这次......朱棣却知道,自己这父皇,是真的破防了。
他自诩要让大明百姓过上好日子,但在他的治下,大明百姓却过的这么惨...
而任以虚也是骂的过瘾了,就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不只是要摊丁入亩,更要摊役入亩。”
“朝廷是没钱,但你特么也不能指着老实人嚯嚯啊,他2怎么就不去找地主家承担徭役?”
“从此之后,再有徭役之时,还是根据土地数量来摊派。”
朱元璋听到这,却是顿时眼前一亮,很是激动:“若是如此,百姓得了实惠,便不会造反!”
“这是大大的仁政!”
任以虚却嗤笑一声:“狗屁仁政。”
“朱元璋要能实行此策,最多从不是人,变成半个人。”
“但在我眼中,他还是没有呼吸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