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台家政机器人已经反复打扫了两天，可还是无法清理干净那些凝结在地砖缝隙中的血迹。牺牲的守军和幸存者被送去地下避难所安葬，活尸的残骸则被扔出了天宫。
每天的日常又回到了从前，尸群还在包围天宫大厦，但也只是围着，并不发动冲击。守军也不再浪费弹药，任由那些家伙游荡。
大家都在奇怪为什么尸群围而不攻，时间长了，也都懒得动脑筋了。
那些奇怪的干扰随着时间慢慢消退，通讯恢复了。如预料般，军队放弃了燕京。如预料般，全蓝星都陷入了危机。
天宫高层没有隐瞒这些信息，大家在得知官方确认后也不惊讶，就是最近几天自杀的人更多了。
天空中出现了大量的机群，铺天盖地的，有运输机，有轰炸机。但轰炸机没有投弹，而是和运输机一样往燕京市区空投了大量物资。
天宫自然收到了不少，更多的则是如天女散花般扔进了市区，这说明还有很多幸存者躲在市区里。
六号和他的基因改造体士兵已经不再出击搜索幸存者了，这个傅有德表示理解。这些大汉确实能打，但不是无敌的。傅有德暗自数过出击和返回的人数，每次都会少上几个。
据说地下的避难所规模非常大，不过傅有德还没下过去。他们这些守军分配的宿舍位置很随机，都是在地下某层。不过能洗热水澡，食堂的热食两荤两素饭后有水果只要不浪费就管够，还有更换的衣物，里外三新体面着呢，那叫一个地道。
现在尸群围而不攻，傅有德这些大厦内的守军也执行了轮换制，十二个小时一次。顺子表示很知足，傅有德表示情绪稳定，比起那些在外面死中求活的幸存者还能指望什么呢？
每个人都在指望城外的军队重新发动反攻，收复燕京。随着时间推移，这点指望也慢慢消散。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直到围困天宫大厦的尸群突然散去。
有些人在欢呼，在咒骂，有些人感觉困惑，有些人则无所谓，危机不会自己消失。
天宫高层在想什么，傅有德不知道，不过当天晚上，一支基因改造体士兵，现在叫军团士兵也可以，就从地下停车场的出口摸出了大厦。
顺子趴在窗口，看着那群大汉的背景，啧啧称奇：我说，连长，这两米多高的身高是怎么做到走路没声音的？
傅有德在顺子身边，也趴在窗口，还有很多个脑袋目送他们离开。
“所以，尸群不是离开，而是在集中兵力？”
顺子看着傅有德的个人终端，全息屏幕上刷新着燕京市区的画面，配合悦耳的女性合成音讲解，一目了然。
天宫大厦内，守军聚集成一堆，围在自己的长官面前，看着最新的通报。
“连长，你说它们会不会集中兵力，然后来围攻天宫大厦？”
傅有德瞪了顺子一眼：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随着尸群的散去大厦的解围，这几天那些军团士兵频繁进出，甚至救了不少幸存者回来。
就连傅有德也带队出去了两次，不是去杀活尸，而是跟在军团士兵身后，搜集物资和幸存者。
路上当然还有零星的活尸，不知为何没有跟随大队离去。
一名新兵指着全息屏幕：连长，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趁着这个机会冲出燕京？
高空无人机实时更新的燕京市区态势图中，有好几处出城的道路居然没有尸群。
傅有德叹了口气，为这些手下的智商着急：那些道路都被车辆堵死了，大型车队出不去，只能步行。你觉得你能跑得过活尸吗？你穿着外骨骼装甲，那些群众呢？
这时，一阵发动机的哨音传来，众人抬头看去，几架大型飞机正在飞越市区。一群灰色涂装的无人攻击机也从天宫大厦楼顶的平台腾空而起，几分钟后，大群的蘑菇云在市区的某地腾空而起。
不管尸群想干什么，活尸聚集起来，就是空军轰炸的活靶子。
但空军轰炸不是万能的，空军没有那么多的飞行员满足全华夏的需求。各处都需要物资，各处都在呼叫支援。
这几天，轰炸机群来过两次，倒是天宫的无人攻击机群频繁出动。不过不用想也知道，无人机配套的弹药消耗也是巨大。
傅有德又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些尸群想出城。
他指了指几处尸群聚集地，都是向北出城的公路附近。
“它们要向北出城！”
傅有德的观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不是因为他是连长，而是因为这个解释是目前最合理的。
顺子挠挠头，头皮屑在四处乱飞：那我们是不是得做点什么啊？
傅有德摇摇头：别想了，我们这些大头兵什么都做不了，能守住天宫就不错了。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措辞，再次开口：市区的道路情况你们都清楚，几乎每条路都被大量车辆堵死。虽然我们从全息屏幕上看不出来尸群的聚集数量，但我估计每一处都不会少于百万之数。
他摊摊手：我们有什么？道路被堵死，装甲部队无法机动，用步枪和外骨骼装甲在狭窄的正面硬刚尸群吗？
他看向全息屏幕：巷战不好打，那需要大量的炮火支援和足够数量的战斗机器人打前锋。尤其是面对活尸这种敌人，那些活尸能从十几层的楼顶跳下，能从每一条小路冲出来。这种地形，有多少人都不够填的。
一名新兵举手：连长，那您觉得尸群为什么要出城？
傅有德咂咂嘴，有新兵很识相的递上一根烟：食物，活尸也是碳基生物，他们不能靠光合作用活着，所以也需要食物。
傅有德看向落地窗外，上午的阳光很好，外面的气温在慢慢升高。如果没有远处的那些硝烟，和空气中好似永远无法散去的蛋白质烧焦味，那这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马路上，会有川流不息的车辆，人们，会奔向自己的目标，孩子们，会在课堂里学习，抱怨着空调出风太小。
以前的那一切，还会回来吗？
傅有德转头看向全息屏幕：既然是碳基生物，那这些东西就需要进食。我觉得它们的食谱不限于人类，其他的活物也能吃。现在市区内能找到的都被吃光了，当然要出城了。
他抬头看向围成一圈的众人：逃荒，还记得这个词吗？
众人默然，都在消化着连长的话。
一阵掌声从圈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没想到你这个小连长的见识还不少。
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阳光映射在那人的脸上，如披上了金身般的罗汉般不怒自威。
是第三猎群的头狼。
众人散开，傅有德赶忙站起，立正敬礼。
傅有德可以在自己的兵面前嚣张，那是他的兄弟，他的袍泽他的兵。
但他不会在上级面前表现得吊儿郎当，他是名老兵，这点常识和尊重还是有的。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位爷是不是比自己官大。
第六军团第一大连第三猎群头狼，这个完全有别于华夏现有军阶的头衔，是最近几天大家议论的话题之一，不过没人能弄得明白这到底算是哪一级军官。
大连是连级吗？为什么要加个大字？那第三猎群是排级？
傅有德把头脑中这几天被这群混蛋灌输的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开，他知道敬礼肯定是没错的。
这位爷在处理那些共济会特工时的手段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这位爷的那段即兴演讲也是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富友集团，或者说官方并没有隐瞒这些军团士兵来历，反而很正式很系统的介绍了富友集团的基因改造体士兵计划。这些军团士兵和普通人之间的交流很少，哪怕大家都被困在这里。每次出动从来不带着他们这些普通守军，但他们的战力有目共睹。
傅有德对这些人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知道他们喝的那些“酒”差点要了自己的狗命，只知道这些军团士兵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些就够了。
认真算起来，这是他和军团士兵第三次打交道。
第一次，是和第六军团的基因原体讨酒喝。
第二次，是眼前这位爷借他的防御段处决了那些共济会特工。
一共也没说过五句话。
这是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