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茫然地说:“算……是吧。”
江挽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复杂。
她没有再多问什么,抬眼望着眼前的人,最后总结出一句话:“你好像一直都很不开心。”
谢无澜愣了下,刚想反驳,眼前的人又开口:“是因为我把你忘了吗?”
江挽又说:“要不你把你名字告诉我,没准我能想起来什么呢?”
“嗯……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谢无澜沉默了会儿:“好好休息。”
好吧,看来他的确不愿意说。
半夜,江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觉得脑子乱得跟个浆糊似的,迟迟睡不着。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生无可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片刻后,她开始在床上打坐入定。
翌日。
魔尊回归魔界的消息霎时传开。
处理了一千年烂摊子的月魄和绍衣,瞬间长松一口气,心想终于解放了。
魔尊归来,三界又开始人心惶惶,毕竟千年前定下的合约已过,没准又突然开战。
妙音知道这个消息时,是最激动的。
江挽刚推开殿门,便撞上了两道从她门前经过的身影。
那两人听到动静,脚步一顿,看见江挽时,纷纷不可思议地异口同声道:“江姑娘?”
江挽一怔,缓缓反问:“你们叫我什么?”
月魄不解地挠了挠脑袋:“江姑娘啊?”
“尊上真的把您给找回来了?”他诧异道。
绍衣察觉到几分不对,轻轻戳了下他。
月魄满脸茫然。
江挽忽然反应过来。
大家似乎……只知道她叫江挽。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你们都认识我啊?”
闻言,月魄和绍衣彼此互相对视了眼,面面相觑。
月魄试探性问:“您……都不记得了?”
江挽沉默了几秒,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你们尊上叫什么名字?”
月魄:“?”
绍衣震惊。
坏了。
魔界这段日子,恐怕不太好过。
为情所困的男人,最是可怕。
……
世人原以为,魔尊回归魔界后,三界便又会开始动荡起来,不曾想,竟是一派风平浪静。
起初,他们还抱着警惕心,但接连过了几日,仙界都并未发生什么大事,一切如常,便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冰魄灯不知何时碎裂了。
无极宗,月寒山。
清风徐来,日暖花盛,两道身影相对而坐,各执一子,气氛静谧。
良久,顾双闻似是自暴自弃般放下了手中的棋,笑道:“真是老了,如今倒一点都瞧不出这棋局奥妙来。”
对面的人挑眉一笑,似是不置可否。
他平静地将棋放下,抬眼望向眼前人:“这些年,打理无极宗和飞仙宫很辛苦吧?”
顾双闻叹道:“若是没有妙音,许是会轻松很多。她每日来我跟前,必问的一句话便是‘你到底把扶泽藏哪儿了?’”
闻言,扶泽似是被勾起了从前的回忆,失笑道:“性子倒是没怎么变化。”
“对了。”他忽然道:“当年阿楹将我从噬仙台带出来,便昏迷了千年,你可知当时……”
顾双闻笑着打断他:“都过去了。”
“如今,一切都好。”
扶泽怔了下。
于是,他没有再说什么。
山间清风徐徐吹着,如今万事皆定,闲暇日子便也多了许多,无了从前那般紧张之感。
愈发这般宁静,顾双闻便觉得遗憾颇多。
当年那些弟子,如今不知在何处。
有些人,回不来。
有些人,不愿回。
故人相逢,百般心绪,不说也知。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当年的事情。
良久,顾双闻起身:“走吧。”
扶泽抬眼看他:“去哪儿?”
“自是随处逛逛。”
他有些诧异:“你不管飞仙宫了?”
顾双闻笑:“偶尔忙里偷闲一两日,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倏尔又道:“没准逛几圈,你女儿就已经回来了呢?”
扶泽弯唇:“也是。”
没准,阿玉和阿楹会一块儿回来。
……
如今已是春日,繁花开遍,山河燃彩。天都城街市熙攘,长街上人潮如织,多酿了几分繁华尘世的烟火之气。
午后春阳高照,斜斜照亮酒楼一面,又投下一片阴影,檐下缀珠玉的灯笼流光溢彩。
天都城涌进了许多外来之客,比起前几日来更热闹了许多。
又一届宗门大选在即,幻虚林内修士进进出出,妖兽更是被猎杀了一批又一批。
江挽将脑袋探出窗外,望着底下来往人群,有些恍惚。
她垂下眼眸,无意识地弯起了唇。
和从前似乎没什么区别,真热闹啊……
她看了会儿,才收回脑袋,望向桌前坐着的人儿,忽然问道:“你怎么想着带我来仙界了?”
闻言,谢无澜抬眼看向她:“带你出来逛逛。”
江挽安静了几秒,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那你心情好多了吗?”
他怔了下,轻声应道:“嗯。”
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那些事,他一个人记得就好了。
无非就是重新开始,只要……只要她不要再离开自己。
……算了,离开也没事。
别死就行。
江挽望着他,有些欲言又止,她想了想,突然道:“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话落,她匆匆起身出了厢房。
甚至不给他开口询问的时间。
谢无澜垂下眸去。
等就等吧。
不差这一时。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厢房的门便被人推开。
江挽下意识喊道:“谢……”
她身形一僵,话音匆匆止住,硬生生拐了个弯:“谢大侠。”
他错愕抬头。
她笑意盈盈地在他对面坐下,给他递过去一根糖葫芦:“你要不要尝尝这个?”
“这个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也许……你心情会好很多。”
谢无澜没接,只是紧盯着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江挽眨了下眼,下意识回答道:“谢大侠啊,月魄和绍衣告诉我的。”她慢吞吞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可以不这么叫你的。”
闻言,谢无澜平静地看向她,抬手接过糖葫芦,缓缓将它放到桌上,不疾不徐地起身。
看着他的动作,江挽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他忽然倾身靠近,紧紧望着她的双眸:“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
她磕磕绊绊道:“没……没有。”
谢无澜缓缓反问:“那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
江挽愣了下。
“难道又是他们告诉你的?”他继续问。
半晌。
她泄气了:“好吧,我是今天早上才想起来的。”
谢无澜微怔。
下一秒,他腰间被人环住。
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仍旧是熟悉的语气:“我可想可想你了。”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