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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双闻淡淡收回了施法的手,拂了拂袖,眉宇微沉。

他视线落到了床榻上的江挽身上,神色有些凝重。

谢无澜忙上前一步,低声询问:“宗主,她如何了?”

顾双闻沉默半晌。

“神魂亏损。”

谢无澜微怔。

顾双闻重重叹了口气:“她的神魂日渐衰弱,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会是魂飞魄散。”

床榻上的少女安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般。

窗外阳光明媚,却愈发衬得她脸色惨白。

顾双闻在知晓她神魂亏损之后,内心狠狠一颤。

他对江挽,不止是愧疚、亏欠。

若是扶泽未死,昭玉未死,一切都会是好好的,江挽不该养在妄尘膝下,她该是无极宗受尽宠爱的小师妹。

扶泽曾抱着这孩子笑着与他说:“等日后阿楹长大,她就能亲口喊你一声干爹了。”

顾双闻满心期盼,越看越喜欢,嘀咕了句:“她为何还不会说话?”

扶泽笑了:“你未免也太着急了,左右这也是迟早的事,何必急于这一时?”

顾双闻略显急切地伸出了手:“给我抱抱,我也想抱抱我干女儿。”

小扶楹笑容明媚,挥舞着小手,他怀里哼哼唧唧的。

他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生怕捧着也给摔了。

过了几日,天梧山忽然收到无极宗宗主备来的一份厚礼。

足足十几箱,说是提前给扶楹准备的满月礼。

可惜,扶楹刚满月便父母双亡,而她自己也不知所踪。

那些礼物随着天梧山的塌陷,也一并失踪了。

眼下瞧见江挽神魂日渐消散,顾双闻又感受到了一股无力之感。

神魂亏损,是不可逆的。

他语气沉重:“这些日子,她可曾受过什么伤?”

“昨夜着凉了,算吗……?”谢无澜迟疑着问。

顾双闻沉默了会儿。

谢无澜有些不解:“她不是有长生剑吗,神魂为何会日渐消散?”

“契约长生剑之人,的确拥有长生之术。”顾双闻顿了会,叹了口气:“但……”

“长生之术,拦不住神魂消散。”

“所谓长生,便是肉体死,神魂存,仍能化灵气重塑身躯,不死不灭。”顾双闻说:“但若是神魂消散,便再无可能新生。”

世间万物皆如此。

神魂不灭,肉体死,也可转世新生,机缘巧合下才会恢复前世记忆。

若是前世记忆未曾恢复,则便相当于新生一世,此后每世皆如此。

包括如今不知在何处的魔神。

碾碎魔神的神魂,他亦能从这世间消失,再无新生之机。

但其神魂强大,固若金汤,即便是万年前众神联手,也未能伤他分毫。

此等,便也与长生无异了。

谢无澜犹豫了几分,摘下手腕上的阴阳镯:“可是因为这个?”

闻言,顾双闻转头一瞥。

他身形一顿:“这是?”

“阴阳镯。”谢无澜说。

顾双闻微怔。

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接过镯子,端详了片刻。

阴阳镯……

顾双闻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谢无澜观察着他的神色,察觉到一丝不对:“怎么了?”

顾双闻盯着他:“阳镯呢?”

谢无澜:“在江挽身上。”

闻言,顾双闻走到床榻边,将她的手轻轻从被褥里抽出,一眼就瞧见了她手腕上那枚莹白的镯子。

他抬手摘下,却发现那镯子纹丝不动。

顾双闻动作一顿,将她的手又放了回去。

他直起身子,良久,叹了口气。

谢无澜默了默:“是这镯子的问题。”

“不错。”顾双闻嗓音沉重:“黑白两镯,阴阳相生,本是世间一上等宝物,但……”

“阿挽血脉特殊,此镯戴在她身上,神魂只会此消彼长。”

谢无澜身形一僵,血液似乎凝固。

“此消彼长……”他喃喃道。

顾双闻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消的是她的神魂,长的是你的神魂,若是动用灵力,则会加快她神魂消散。”

“所以……”谢无澜艰难地动了动唇:“无论她有没有动用灵力,她的神魂都会日渐消散是吗?”

顾双闻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有什么办法吗?”谢无澜又问。

顾双闻的视线落在了江挽身上,只叹:“她的镯子摘不下来。”

那就是没办法了。

“但是——”顾双闻顿了顿。

谢无澜抬眼看向他。

半晌,顾双闻以一种极其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也不是毫无办法。”

“我能先问问,你们是如何戴上这个镯子的吗?”

两人在窗前桌几相对而坐。

谢无澜简单复述了一遍。

听到天罡阁,顾双闻的神情倒是毫不诧异,他从容地倒了两杯茶,推去一杯在谢无澜面前。

谢无澜没动。

“妙音……”顾双闻低语道,眸光些许怅然:“当年我们也亏欠了她许多。”

他摩挲着眼前的茶杯:“她素来爱搜集些新鲜玩意儿,这阴阳镯能在她手里倒也不奇怪,只是未曾想到,她居然会送给阿挽。”

几人在千年前都有一段不浅的渊源。

只是自仙魔大战后,便死的死,散的散,难以重逢。

顾双闻举起茶杯轻抿一口,叹了口气:“这个法子,还是待阿挽醒来后再说吧。”

谢无澜微微拧眉:“可是会伤身体?”

顾双闻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轻咳了两声:“倒也不是。”

“那是怎样?”

顾双闻安静了几秒,神情有些不自在地望向了窗外。

“这个……”他顿了顿,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得看你们二人是否愿意。”

谢无澜却是坚定道:“能救她,我自然愿意。”

顾双闻失笑:“我还未说呢。”

谢无澜摇头:“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

顾双闻怔了怔,叹了口气。

也好。

“对了。”他忽然又说:“你们此番南海除魔回来,我早已向飞仙宫禀明过,但先前它们不曾有任何动静,直到前几日……”

“飞仙宫以最近三界中纷乱不断、事务繁忙为由,暂时推拒了给予你们的奖赏。”

谢无澜似乎并不诧异。

飞仙宫已经逐渐开始暴露真面目了,就且看看他们日后想做什么吧。

顾双闻:“不过你们莫要感到失落,宗门也会满足你们一切要求,若是想要什么,尽管提便是。”

他安静了几秒:“我只想要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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