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英还想再劝,韩制心带着人突然闯了进来:“你要的辽国的法典都在这了。“
韩制心说完,闪身露出他身后跟着的,端着盛放辽国全部法典的侍卫来。
箱子不大,大约二尺长,一尺宽,半尺高,与其说是箱子,倒不如说是一个略大一点的匣子。
“看来辽国的法典并不多。”裴解心里暗暗想着,嘴上却是堆出笑容来应承着:“呦,这么多,真是辛苦我们韩小公子啦。咦,怎么还有这么多竹简?”
在裴解看来,韩制心带来的最多是法典的抄本,既是抄本,自然应该是绢帛或者是宣纸材质的。
“这可是法典,你开什么玩笑?”韩制心把自己的音量拔得高高地,以凸显这些东西到手之不易。
“你不会把原件带来了吧?”裴解的声音比他更高。
“不然呢?”韩制心被裴解吼的一愣。
“这法典都没有抄本的吗?你直接拿抄本过来就好了啊。”
“抄本?你开什么玩笑,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有抄本?必须是独此一份的。”
“既没有抄本,那这一条条辛苦编纂出来的法令是如何推广的啊?”裴解有些哭笑不得。
韩制心闻言,得意地一笑,找了把椅子做下,咂了口丁衣刚刚送进来的热热地杏仁露,才矜贵地开口说:
“说到这个,我们可谓奇计百出,一定会惊呆你:
首先,我们有专门的传法人。所谓传法人就是一些在记忆和背诵方面特别突出的人,由他们将每条法令都背诵了,再由他们去口口相传。
其次,我们有宫廷乐师,将法令变成朗朗上口的歌谣,由垂髫总角们去传唱。
再次,我们还找了最优秀的说书人,把法令细细地将给他们之后,由他们编写家长里短的民间故事,并带到戏馆茶楼去传播。”
听到这话,裴解想起了她有限的记忆中,唯一的一次听书经历。
“哦,难怪那说书人讲的那么难听,我还以为只是我运气不好,没赶上好听的那一出呢。”
韩制心嘿嘿一笑:“好听不好听不重要,民众听到了最重要。”
“不好听他们怎么会听?”
“没有别的,他们就只能听。而且,你不听,我不听,总有他会听。他听了之后就会传播。”
“可真有你的。”
“虽然这主意不是我出的,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声‘那是’。而且还有呐,我们还找人装作故事里的人,假装故事里的事情呢。”
韩制心的这话,裴解当时没听懂,后来用了三夜的噩梦才明白——因为那些扮作故事人物的人们,不仅化了惨白的面颊,还总是捏着嗓子说话,让人极不舒服。
当然宣传效果是极好的——这样出相的行为,让百姓一下子己就记住了,并且感到恐惧。
见裴解不说话,韩制心得意地挑眉问:“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大辽国百姓的智慧惊到了?”
“像宋国那样传抄各地府衙不好吗?”裴解满心无语。
“传抄府衙有什么用,结果老百姓还是不知道,后边法令有修改的时候,又修改不及时。”顿了一下,他忽然以极老成的语气告诫裴解:“你现在可是大辽国的嫡长公主,可不能学那些偷奸耍滑的办法,做事情就要想着做到实处。”
“嗯,我知道了。”裴解再说这话的时候,很想先去镜子面前照一照自己的模样,应该是自己以前从未做过的表情。
韩制心对于裴解的内心活动,丝毫未觉,只是一脸兴奋地凑近了低声问:“哎,我听说和古典已经被送来了?”
“素娥,素娥?你不是去看晚饭了吗?还没好吗,我饿了。”裴解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去。
“哎,你就说说嘛。”韩制心撒娇耍赖般地央求着。
可是裴解不为所动,不仅没有理会他,反而加快了脚步出去了。
韩制心心中负气,又极想知道,左右看了看,一眼瞧见正在擦剑的董小英,便涎着脸走过去,边走边说:“董娘子,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而且你跟裴解又久,即便她不说,你也能知道她在想……。”
他的话音未吐出来,董小英就比划着一剑刺来。这一剑的角度极为刁钻,显然是董小英故意为之。
韩制心知趣地闭了嘴巴,转身欲走,余光却瞟见了正在抿嘴偷笑的丁衣,便急匆匆地跑过去拉住她问:“好丁衣,你是最善解人意的,你就和我说说吧。”
“说什么?”丁衣故作姿态地睁大了眼睛。
韩制心知道她是在逗弄自己,可是人在矮檐下,便陪着笑说:“就说说裴解打算如何对付和古典啊。”
“这……”
丁衣蹙眉沉吟,韩制心眼睛一亮:“这什么?”
“我没听说和古典公主和裴解的事情,我只知道和古典公主被交给了秦晋长公主处理。”
“哎呀,在这里还替她造什么声势嘛。”韩制心急得直跺脚,接着又说:“秦晋长公主,秦晋长公主,我说的就是秦晋长公主。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秦晋长公主打算怎么处置和古典公主啊?”
“韩小公子,您这可就为难我了,皇室嫡长公主的心思,我怎么敢随便猜呢?依我看啊,您既然把东西送来了,就安安心心地回去睡觉就好了。所谓‘事了拂衣去,不留功与名’。您这样左右打听可是很容易坏了自己清俊公子的好名声的。”
韩制心这才明白,自己这是彻底被丁衣耍了。
“你们,你们,你们都欺负我!”韩制心的目光愤愤地在董小英和丁衣之间逡巡了几次,最终一跺脚向外走去。
横冲直撞间与端着饭菜进来的代素娥差点撞个满怀。
“这就走了?吃了饭再走吧。”代素娥一脸殷切地挽留他。
“哼,我怕我有命吃没命拉。”韩制心说话间还不忘再瞪一眼丁衣。
“这孩子,这说得是什么话。”代素娥一脸嗔怪地看着韩制心气呼呼地背影问:“他这是怎么了?”
丁衣一边手脚麻利地上前帮忙,一边笑着说:“素娥阿姊,咱们不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