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观澜盛世。
“阿靖,喝点姜汤吧。”
林月浅将刚煮好的姜汤,放到他面前。
江靖尘端起碗,勺子搅动吹了吹,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张嘴。”
林月浅乖乖听话。
江靖尘显得很有耐心,一口一口喂她。
林月浅感觉差不多,“阿靖,你也喝点。”
江靖尘本不喜欢姜味,但她这么说,还是听话喝了一点。
“阿靖,我看你伤口的纱布又湿了,我帮你重新换一下吧?”
林月浅将汤碗放到洗碗池,朝他看了一眼,打开水龙头冲洗碗勺。
江靖尘看着她低头洗碗的模样,长发自然垂落的身前,又被她撩至肩后,竟有种岁月静好的幸福感。
他差点害死她,她居然还只想着他。
江靖尘走过去,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下巴轻轻枕在她肩上。
她身上的甜香似春日桃林中的清新气息,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嗓音低沉,染上几分缱绻。
林月浅镇定洗着碗,盈盈一笑:“因为我喜欢阿靖啊。”
她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情话也是越来越信手拈来。
江靖尘接过她手里的碗放下,将人在怀里转个身对着自己。
他深深凝望着她亮晶晶的桃花眼,满是好奇,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如果今天跟我一起死了,后悔吗?”
林月浅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仰头看着他,“我只后悔没有把你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江靖尘低下头想要吻她。
门铃突然响了,林月浅去开门。
“奶奶?”
“浅浅啊,看到你没事就好了。”
谢松珍实在不放心,还是赶过来看他们一眼。
江靖尘眼神瞬间冰寒,毫不留情说:“请你出去。”
“......”
谢松珍也没生气,神情始终温和,“靖尘,奶奶想和你好好谈一下。”
江靖尘轻哂:“我和你没什么好谈。”
“阿靖。”林月浅劝说:“别这样和奶奶说话。”
她知道奶奶是真的想对他好。
江靖尘却感觉林月浅在指责他。
他以为林月浅会和他一样,敌视江家所有的人,她根本都不知道,这些年他在江家受的屈辱。
在江家眼里,他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种,谁都可以上来在他身上吐一口唾沫。
比起江怀风他们的侮辱,他更讨厌谢松珍这种虚伪的讨好。
明明带着目的接近他,就像屠夫喂养小羊羔,对它再好,也只是为了等养熟了再杀掉小羊。
他刚回江家的时候。
江楚天说:“回来了就安分守己,敢给我惹事,就滚出江家。”
江楚乔说:“嫂子,就当做给言礼养个供血的人,一口饭还是可以给他吃,咱们家又不缺这点钱。”
江清影说:“要不是看在你还有点作用,你以为你个私生子,还想进我们江家的门?”
江怀风说:“妓\/女生的野种,也配做我哥?跟你妈一样下贱。”
“......”
诸如这样的话,这些年他不知道听到多少,如梦魇般纠缠着他。
他只想摆脱江家的掌控,难道这也不行吗?
江靖尘冰冷的目光,定定看着林月浅,什么时候轮到她来命令他?
他淡漠收回视线,与她擦肩离开。
“阿靖。”
林月浅叫他。
“靖尘,”谢松珍朝他的背影喊道:“你想不想知道你母亲的事?”
走到门口的江靖尘,手刚搭在门把上,听到她这么说,不由握紧。
“你想谈什么?”
江靖尘坐在沙发对面,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林月浅乖乖坐在他旁边,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眼。
之前在会所,听到关于江靖尘母亲的八卦,最多只是说曾经和江楚天有过一夜情,并且属于金钱交易的那种,再无其他。
“奶奶知道那群混账东西做的太过分,你不想回江家也是情有可原。”
谢松珍耐心道:“但你是江家子孙,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你,重要的是你自己要看重你自己。”
江靖尘吐出一口烟雾,语气不悦道:“我不想听。”
“好好,我不说这个。”
谢松珍转到正题,“那我说说关于你母亲的事。”
她踌躇片刻,说:“你母亲还活着。”
江靖尘强忍着追问的想法,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他?
谢松珍接下来说:“但又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
江靖尘心口微沉。
林月浅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意思?
谢松珍继续说:“那会儿你才二十岁不到,又死里逃生被接回江家。”
她看着江靖尘淡漠的眼睛,“和你说太多,怕你接受不了。”
江靖尘冷哼一声,满是讽刺。
江家什么时候为他考虑过?
“当年,你父亲得到消息去找你母亲,你母亲连夜带着你逃走,在火车站和你走丢后,你母亲几乎快要疯了。”
“之后几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你母亲陷入自责无法自拔,患上严重的抑郁症,最后病发自杀。”
“人虽然抢救过来,但是成了植物人。”
听到这里,林月浅看向江靖尘。
原来和死了没两样,是这个意思。
谢松珍长舒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总能看到他母亲的影子。
他的眼睛和他母亲长得极像,眼睫如鸦羽,根根分明,眸色似点漆,看人的时候眼神清冷,透着几分世态炎凉的淡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你父亲,最喜欢的人还是你母亲,要不然也不会找了她那么多年。”
江靖尘觉得可笑至极,“他不是说,我们的存在,是他的耻辱吗?”
“你父亲的确说过很多过激的话,但他是我生的,我了解他,他只是用自己的绝情来掩饰对你母亲动过情这件事。”
谢松珍说:“他说找到你,要杀了你,可你看看,哪怕你再怎么放肆,他也没有真的舍得动你。”
江靖尘对于她的说辞,全然接受不了,“那是我命硬,没被他弄死。”
“好吧,我承认确实也动了你。”
谢松珍无奈,“至少他没有真的杀你。”
林月浅暗叹:看来江靖尘和江怀风的超凶基因,是随了他爸,动不动就要人死。
“怎么?”
江靖尘冷眸微眯,满是不屑,“我还得感谢他的不杀之恩?”
林月浅心里吐槽:就是就是。
“......”
谢松珍不知道怎么接话,转回正题,继续说当年的事。
“你爷爷当时只是想把你找回来,你父亲抓回你母亲以后,就把她囚禁在北郊的别墅。”
林月浅:嗯?强制爱?霸道总裁?
“在你母亲患病的时候,他公司的事都丢下不管,衣不解带照顾你母亲,生怕她出什么事,为此没少挨你爷爷的打,可最后还是没看住。”
林月浅:原来从祖辈就喜欢打儿子,难怪江楚天掌权以后,这么霸道专横,那都是遗传。
谢松珍全然不知道吃瓜群众的吐槽。
“你母亲年轻的时候,眉清目秀,清丽脱俗,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所以,你父亲看到你的时候,总能看到你母亲的影子。”
“你的出现次次在提醒他,他喜欢上一个为钱出卖自己的女人。”
“你父亲对你其实并不是没有感情,他只是无法面对自己。”
“他不想承认喜欢上一个为了钱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他表面对你母亲冷酷无情,但我知道,他看着你母亲患病、自杀,他心里其实很痛苦。”
谢松珍说完,静默看着他。
良久,江靖尘嘴角扯着讥讽的笑意,眼眸里暗色翻涌。
“他痛苦?”
他语气冷沉:“你是不是对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