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金面御史要跟着一起去,司徒敬当然不会拒绝,他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陆卿紧随其后,祝余走了几步,发现严道心坐在那里一动没动。
符文和符箓也看到了,不过他们两个似乎对这种情况并不感到意外。
符文碰了碰符箓:“你去。”
符箓点点头,朝严道心走了过去,也不吭声,伸手一把将他从椅子上夹起来就往外走。
严道心扑腾了两下,彻底惊醒过来,连忙拍了拍符箓的手臂,示意他放开自己,符箓这才松手,让严道心的两只脚重新能够碰到地面。
符文跟在祝余身边,知道她觉着诧异,小声对她说:“长史莫怪,神医行事做派向来别具一格,不能以常人的方式去理解,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所以他方才是……?”祝余有些纳闷。
“八成是枯等着无聊,睡着了。”符文答道。
祝余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倒是佩服。
若是她当初能有这么好的睡眠,随随便便见缝插针的补眠,说不定最后也不会落得个年纪轻轻就……
唉,算了,往事不堪回首,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祝余又扭头朝严道心看了一眼。
严道心戴着帷帽的脑袋似乎也朝她这边转了转,也在无声地打量着她。
几个人到了院子里,估计司徒敬平日里在府上逗留的时候也不多,时常出出入入,为了节省备马的功夫,方才骑回来的马都没有牵到后头的马厩里,而是绑在了前院的拴马桩上。
方才小厮跑去通报的功夫,外头已经有两个仆人在把刚刚解下来的马鞍之类重新装好。
几个人分别上马,司徒敬一马当先地走在最前面为其他人带路,一行人马不停蹄往禁军大营赶去。
禁军大营自然不在东川县的县城内,好在守城门的认得司徒敬是刚上任不久的新任都指挥使,二话不说便把城门打开,放他们出去,一路上倒也并没有耽误什么功夫。
一路疾驰,没花多久,他们远远便看到了禁军大营。
寻常到了每天的这个时候,这些驻守在这里的兵士们也应该都结束了一天的操练和巡查,吃过了晚饭准备休息。
然而今日营地里面却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哪怕还没有进去看清楚具体情况,也已经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混乱与紧张。
司徒敬眉头紧锁,面色阴沉,不住打马,希望马儿能跑得更快一点。
守门的卫兵老远听见了马蹄声,看不清来人也不敢轻举妄动,等看清冲过来的就是他们的都指挥使,赶忙将大营的两扇格外高大沉重的木门拉开。
那两扇门才刚刚打开了足够一匹马通过的宽度,司徒敬的身影就已经越过了门口。
紧接着陆卿等人也赶了上来。
两个卫兵并不知道陆卿他们的身份,但也被那狰狞的金色面具吓了一跳,硬实没敢有所阻拦,生怕这个节骨眼儿上办错了事,给都指挥使惹更大的麻烦。
司徒敬冲进营地,看到里面一群人正在乱哄哄的跑来跑去,嘴里乱七八糟地嚷嚷着什么,顿时便有些火冒三丈,马都没有停稳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缰绳一扔就往人群里面冲。
祝余下马之后也要跟着过去,却被陆卿一把拦住了。
“你随她一同站远一点,没弄清楚状况之前,不得上前。”他拦住了祝余,话却是对严道心说的。
说完便和符文、符箓一起跟在司徒敬身后冲进了人群当中。
祝余知道自己没有武艺,这种时候冒冒失失跟过去很显然是不明智的,于是便老老实实地站在后面。
只是这样一来,只能听见前面乱七八糟闹成一片,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什么也看不到。
“欸,这儿。”严道心忽然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朝一旁指了指。
祝余扭头一看,在一旁的旗杆下面,堆着大大小小很多石头,这些石头堆了半人多高,是用来固定住旗杆不晃动的。
她明白了严道心的意思,两人快步过去,爬到石头堆上头,终于看清了人群当中的情形。
只见在这一群人当中,有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攥着一把大刀,身上的铁甲是松开的,一侧肩膀耷拉下来,露出里面的中衣。
他瞪着眼睛,一脸夹杂着惊恐和愤怒的表情,眼睛通红通红的,看起来有些骇人。
在他的盔甲上还沾染了一些血迹,量不太大,看起来应该不是杀了人,但至少也是伤到了别人的。
此人攥着大刀嘴里吼叫着,东一下西一下往周围的人群当中冲,手中的大刀挥舞起来力道十足,丝毫没有做做样子而已的迹象,倒好像面前站着的要么是自己的仇敌,要么是狰狞的怪物一样,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
在他周围,几个穿着禁军盔甲的兵士小心翼翼地与他周旋,嘴里叫嚷着,吸引那人的注意力,而他身后,还有几个人则蹑手蹑脚,正小心翼翼地保持在他身后的方位,一点一点朝他靠近。
眼见着时机成熟,身后的一个人一声大吼,和几个同伴一同扑了上去,抱住那人脖子的抱脖子,拉住手臂的拉手臂,还有一个人直接扑过去试图锁住那人的双腿。
那个双眼血红的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扑了个正着,一眨眼身上就挂了好几个人。
他试图继续向前冲,结果挪不动脚,伸不开手,顿时大怒,一声暴喝,忽然发力向周围那么一甩。
只见原本还挂在他身上,死死钳制着他的那四个人,就好像是深秋的树叶一样,瞬间便从那人身上被甩了出去,一下摔出去多老远,疼得在地上滚了几滚,差一点爬不起来。
这着实让祝余吓了一跳。
那四个人都是人高马大,看起来十分结实的禁军士兵,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读书人,这得是多大的力气,才能够一下子就把那几个人甩开呢!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个眼睛血红的男人吸引过去。
在把身上的四个人甩掉之后,那人未有任何的停顿,手中的刀立刻便挥了出去,闪着寒光的刀刃直直劈向了距离他最近,方才努力吸引他注意力的一名禁军。
而那名禁军估计是在结束一天的操练后,本以为可以安安生生的休息,这会儿已经摘了盔,卸了甲,这会儿只穿了一身布衣。
眼见着那一刀就又快又力道十足地挥下来,让人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那位禁军士兵脸都变了颜色,认为自己这一回算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