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前往禹州,已至十二月。
天气已经转寒,肉眼可见的飞雪洒落人间。
苏璟等人长途跋涉,总算是路程行到一半。
先前一直是露宿荒郊野岭,吃睡都不安稳,如今众人望着不远的一处小镇,神情也变得异常兴奋起来。
“苏大人,前面已至凤鸣镇。”
刘琛身上裹着单薄的衣物,冻得瑟瑟发抖。
苏璟此时方才看见,原来那刘琛和邓彦博二人,并未携带过多的衣物。
就算是身上的那件厚实的衣服,里面填充的也全都是败絮。
就连那些沿途护送的禁军,穿得也比这二人好。
苏璟见状,连忙让周成为二人拿来厚实的棉衣。
而苏璟自己,穿的则是自己用鸭绒填充的羽绒衣服。
苏璟没有料到这堂堂的一州知府,竟然穷成这副模样。
就这羽绒服,苏璟也才做了三件。
当然,另外两件,苏璟给了周成和阿轩。
周成刚穿上羽绒服时,一脸震惊,他不敢想象这世上竟有如此保暖的衣物。
当得知是一件衣物,花费了他近百两银子时,顿时受宠若惊。
想不到苏璟丝毫没有嫌弃他出身卑微,将他看得如此之重。
苏璟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随心之举,却让周成十分感动,以至于日后他落难之时,唯有周成以命相报!
那阿轩倒是修炼真气,武者大多数都能抵御严寒,于是他将苏璟为他准备的羽绒服,却转手送给了阿姐云柔儿。
本来他也想大规模生产的,这样一来,他便能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狠狠地大赚一笔。
可惜这时间紧,现在的制衣水平还十分落后,就这三件羽绒服,也是苏璟花费重金,让人昼夜不停,赶制出来的。
收到棉衣的刘琛和邓彦博二人,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二老一把年纪了,自担任这两州知府开始,连新衣裳都未置办过。
虽然二人有新棉衣穿在身上,但他们二人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忧虑。
“二位大人,怎么了?”
见到他们二人愁眉苦脸的模样,苏璟疑惑道。
“回大人,眼下已至冬月,下官心中忧虑,不知那禹州、江州两地的灾民,能否安然渡过这个冬天……”
不得不说,古代的平民百姓过得可真惨。
夏天洪灾、冬天雪灾,一年四季到头来,靠天吃饭,若是遇到时运不济,那就连能活下去,都成了奢望。
苏璟长叹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又见那千总张彪褪下身上的甲胄,随后士兵为他送来御寒的衣物。
只见那衣物厚实,里面的棉花蓬松又软,外面还有精美的刺绣,想必是价格不菲。
一个正四品知府,混得还不如一个六品千总,这着实有些讽刺。
凤鸣镇,乃是禹州边境的一处小镇。
根据禹州知府刘琛的汇报,此镇原本人口有数百人,后来因为瘟疫及天灾,导致原本热闹的小镇,如今剩下的村民屈指可数。
苏璟望着这萧条的村落,原本想要好好休整一番的心,此刻却跌落到了谷底。
“苏大人,那拉赈灾银的马儿突然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不知是何原因,不如我等今晚暂且在此休整?”
此刻,那千总张彪勒马缓缓驶来。
好巧不巧,这刚到凤鸣镇,那运银的马匹便不行了?
苏璟心中了然,于是淡淡道:“那好,便依张千总所言,今晚大家暂且在此休息,明日再继续出发。”
众人得令,心中皆欢喜起来。
苏璟望着这破败的小镇,眼眸微眯,他倒想看看这张彪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驶入凤鸣镇。
凤鸣镇虽大,但四处是断壁残垣,苏璟等人一连走了半炷香的时间,都未见一个人影。
此刻天色渐晚,偌大的凤鸣镇此刻宛如坟场一般,寂静无声。
“苏大人,据说这凤鸣镇去年因为瘟疫死了一百八十人,当时还盛传这凤鸣镇……闹鬼……”
张彪骑着马儿,与苏璟马车并行。
苏璟对此却嗤之以鼻。
世上本无鬼,都是人心所至。
张彪以为苏璟和朝廷当中那些贪生怕死的文官一般,故以此来恐吓苏璟。
既然那张彪想让他害怕,那苏璟索性就装一把。
只见他佯装出胆怯的样子:“此地阴风诡异,我们还是快些找个地方休整吧!”
听到那苏璟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害怕,张彪嘴角勾勒一丝冷笑。
“好嘞,苏大人!”
于是他策马往前,停在了队伍的最前面,朝着底下士兵下令道:“今晚暂宿此地!”
“兵分四处,每处五十人,在外围巡逻!”
“将赈灾银运往义庄安置,其余人等,随我一同保护好苏大人!”
“是!”
张彪下令,那运赈灾银的马车则被其余士兵合力推进了义庄当中。
苏璟掀开帷帐的一角,看到那在夜色下诡异的义庄,心中冷笑。
“你这是想要演一出‘鬼把戏’吗?”
“周成。”
苏璟淡淡开口道。
“属下在。”
“你按照这上面的安排,去布置一些东西。”
苏璟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周成。
周成目光一凝,随后回道:“是。”
……
苏璟等人的住所就在距离义庄不远处。
这里是一处年久失修的祠堂,祠堂内四处破风,纵然令人修缮了一番,仍时不时有寒风透过缝隙吹了进来。
祠堂内燃起一堆篝火,阿轩一直静静地守在苏璟身边,一言不发。
“阿轩,给!”
整个祠堂内唯有苏璟、阿轩及禹州、江州两位知府,四个人围坐在一起。
苏璟令人取来了一壶酒。
阿轩接过苏璟递过来的酒,顿时眼中有了亮光。
“老白干?”
阿轩问道。
苏璟点了点头。
那刘琛、邓彦博二人馋的直流口水。
苏璟也递给二人一壶。
当阿轩打开葫芦的一瞬间,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从葫芦里面飘了出来。
“好香的酒!”
刘琛、邓彦博二人一脸震惊。
他们为人清贫,不敢好这糟蹋粮食之物。
但每次路过酒肆,都忍不住停了下来,尽情地吮吸那空气当中飘散的酒香,好似此刻那美酒便顺着自己喉咙直达肺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