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市体育馆的这块场地广阔而宏大,容纳了上万名听众。
他们一个个从各地奔赴前来,此时手里纷纷举着荧光棒,热情地挥舞着,汇聚成了一片璀璨的星海。
景尤站在舞台的中央,手握话筒,笑着与他们互动:
“好了,接下来呢,我准备了一个特别的惊喜给大家。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叶寒酥!”
升降台缓缓向上。
叶寒酥清冷的身影,出现在舞台另一端。
聚光灯落在她身上的刹那,台下掌声,轰鸣一片。
另一束灯光,紧紧追随景尤。
随着他的移动,两束灯光缓慢靠近,并排在一处。
景尤伸出手。叶寒酥搭了上去,提起裙摆,小心下了台阶,和他一起来到舞台中央。
轻柔的钢琴声,慢慢响起,之后又融入了其它乐器,伴奏逐渐激昂。
踩着鼓点,景尤拿起了话筒。
他的嗓音沉稳而有力量,娓娓道来,像是上演着一部歌剧,不断把剧情推向高潮。
到了和声部分。
叶寒酥轻启朱唇。
歌声与他的,截然不同,却意外地,又十分和谐。
她的声线偏细腻,似潺潺的流水,轻灵,又带着淡淡的冷感。
江清浔并没有离开,隐在了拥挤的人群之中,安静地听着台上人歌唱。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孤岛,与周遭的喧闹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有些割裂。
一曲结束。
景尤拭去额间的汗水,冲台下观众眨了下眼:
“下面,叶老师还为大家带来了新的舞蹈~”
话音一落,舞台暗了下来。
所有灯光,骤然变幻。
再亮起时,台上的景尤已经不见,只余下了叶寒酥。
此时的她已褪去华丽礼服,舞裙翩翩,纤瘦的背影朝向了台下,等待着音乐再起。
她跳的,是霓裳羽衣曲。
这舞曲相传出自唐代宫廷,是杨贵妃的得意之作,风靡一时。
律动之下,叶寒酥手持着一把团扇,悠悠回首。
转身之时,身上齐胸襦裙的裙摆也旋即散开,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春杏迎风绽放,携着淡淡的香,芳华惊世。
一舞毕。
冯郁陪在江清浔的边上,感慨出声:
“想不到,叶家这小公主平时不声不响的,竟然也是个多才多艺的。
这支霓裳羽衣曲,跳的刚柔并济,真是让人惊艳,只是可惜了,你现在看不到。”
江清浔听了,沉默不语。
少时,他就曾见识过的。
那年生日宴,叶家请来京都半数名流。她素来性格要强,为了惊艳亮相,提前数月,便开始练舞。
所选的,正是这支霓裳羽衣曲。
他站在叶家花园的廊下,看着她跳完了一个春日,眼看着她,从一开始的青涩,慢慢进步,逐渐游刃有余。
后来,更是在宴会上光芒四射。
那时的她,宁静美好,如同皎皎的天边月。
而他,早已堕入黑暗,失去了生活的光亮。
她就像突然照射进来的一束光,暖了他的心。
“为什么不让她知道,那些衣服和首饰是你送的?”音乐停了,冯郁忽然转头问。
江清浔眉心稍蹙,没有回答。
但心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
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人儿,他如今都看不见,礼服也不能由他亲手所选,而要让冯郁代劳。
何必惹她伤心……又何必,再靠近。
叶寒酥下了场。
江清浔失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对身边的冯郁说了声:“走吧。”
两人便穿过演唱会的人山人海,悄无声息,离开了青城市体育馆。
叶寒酥回到后台。
环顾一圈,没有找到江清浔的人影,有些失望。
她不发一言,进了试衣间,换下舞裙,任由着化妆师卸掉妆容,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
他就这么走了。
没有等她,也没留下任何一句话。
-
演唱会结束。
叶寒酥又在青城呆了一周。
莫名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那么快回京都。
赵恩奈打电话来催过好几回,让她赶紧回去,接下一个工作,都被她以青城天气凉快的理由拒绝了。
可实际上,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么?
自然不是。
她在酒店里呆了整整七天,也没有去哪里逛逛,除了下楼去餐厅吃饭、去楼上的健身房运动,几乎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间。
她在等。
等江清浔来找。
可时间转瞬即逝,除了服务员每日都会上楼,前来送水果,门铃再没有响过一次。
江清浔没有来过。
在赵恩奈再一次打来电话时,叶寒酥不得不压抑着心间的难受,订了返程的机票。
青城的机场,离她所在的酒店并不远。
酒店有接送机服务。
她来青城时,行李轻便,简单收拾一下,很早就到了机场候机。
正是周日。
刺眼的阳光透进落地玻璃,机场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叶寒酥坐在候机室内。
空调温度有些低,她怕冷,找机场工作人员要了条毯子,就百无聊赖,玩起了手机。
谁知,玩着玩着,一条w信进来。
冯郁:叶大小姐!快去阻止太子爷,别让他登船啊啊啊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对面人紧张迫切的情绪,却穿透了屏幕,传递了过来。
叶寒酥看完,心下一紧,手指迅速翻飞,敲击着键盘。
Snow:怎么回事?
那边秒回。
冯郁:江家有一笔生意,在海外出了点麻烦,本来是江祈年要过去处理的,但他以身体不适推脱了,让太子爷代劳!
冯郁:问题是,太子爷答应了!
冯郁:人已经出发了!
冯郁:这摆明了是个局啊!!快去阻止,我没劝住!
叶寒酥腾地起身,离开候机室,就往机场外快步走。
她低着头,指节依旧不停敲击。
Snow:地点给我。
冯郁:聚水湾码头,朱莉号。
-
出了机场,叶寒酥随手拦了辆出租。
“师傅,麻烦开快点。”
她把地址报给司机,吩咐了一声。
又取出手机,给江清浔打电话,可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紧接着,一阵忙音传来。
叶寒酥不死心,又打了几通,情况仍旧是那样。
“麻烦您再开快一点!”
她只得焦急地催促司机。
机场到聚水湾码头,只有一刻钟的路程,叶寒酥却如坐针毡。
她从未觉得,路程如此漫长过。
但愿朱莉号还没走。
她只能在心里,暗自祈祷。
可事与愿违,等叶寒酥抵达聚水湾码头时,朱莉号已经起航。
蓝色的海水不时翻涌着,拍打岸边。
海风的凉沁入骨,她忍着冷意,沿沙滩绕了一圈,视线停留在海面上那艘越来越远的游轮,终究没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