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澹仔细想想,最近林秾音确实没怎么休息好过,疲劳之下身体也是会有些问题。
这点,他倒不怎么怀疑。
只是想到她跟着自己反而越来越累,心中就不由得有些难受。
越想,眉头就越皱。
林秾音见状,便明白他又在自责。
她起身,走至陆澹面前,拉着他的袖子。
等陆澹看着自己时,她说道:“你不用自责,在你身边我已经很幸运了。再者说了,没休息好,我这些时日好好休息就是了。”
“陆澹。”林秾音唤着他的名字,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着:“你对我的好,我一直都知道。但我希望,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她伸出手,抚平陆澹的眉。
“你皱眉的样子,很不好看。”
说完,又将手下移,触及他的眼下时,她感受到睫毛的拍打,和脸皮轻微的颤动。
“眼下都有些乌青了!”
说完,她便准备收回手,但刚离开他的脸,便被他握住了手腕。
林秾音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澹,她眼睛眨着,懵懂无措的样子,落在陆澹的眼里,就像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鹿,天真纯洁。
又那么的勾人。
眼波流转,令人忍不住心生垂怜。
陆澹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到嘴边却似被布条封住了一般,迟迟说不出话来。
暧昧的气氛在无声中蔓延,直到林秾音的手腕有些累了,她才轻轻动着手腕,想要挣扎开来。
陆澹感受到她的动作,当即便松开了手,把手藏入袖中轻轻摩挲着。
林秾音收回手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
便轻咳一声,打破现状。
“我去拿书。”说完,便慌慌张张走至书架处,在书架上寻着自己之前还未看完的书。
只是她在找书的时候,又忍不住偏了偏头去偷瞄陆澹。
多次走神后,她的手触到的那本书不小心掉了下来。
“啪”的一声,书落在了地上。
林秾音急忙弯下腰去捡,刚碰到地上的书皮,就听见不远处的陆澹的一边大呼“往右边躲”,一边快步向书架跑来。
林秾音没有迟疑,直起身就往右边躲。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书架上的书不断跌落在地,而林秾音却幸免于难,未被书籍所砸到。
她往后看去,就见陆澹对着她,用自己的后背支住了书架。
他脖子上青筋突起,林秾音赶忙走到书架的边缘,搭了手,想帮他一起把书架扶起。
起先她使不上什么力,后见书架上仍有不少书,便赶忙把那些书抱起放置到别处。
就这么反复搬了几趟,陆澹便能够只身一人将书架给扶正了。
等陆澹将书架扶正后,林秾音赶忙凑近,关切问道:“可有哪里受伤了?”
陆澹摇头:“没事。”
说完,又紧张地看向林秾音,道:“刚刚受惊了吧!”
林秾音想摇头,但视线触及陆澹的眼神,忍不住点了头。
“有一点,但更多的还是怕你……”林秾音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伸出手触到了陆澹的右臂。
她看见他右手胳膊的衣袖处有些不对劲,触及衣裳,便见到了一小块破裂。
林秾音顾不得那么多,扒开破裂处,却看到了白色布条,以及慢慢渗上来的血迹。
“这是……何时伤的?”林秾音的手颤抖着,轻轻触及伤口,便听见陆澹轻不可闻地“嘶”了一声。
他声音虽轻,动作虽小,但还是未能逃过林秾音的耳朵和视线。
他这伤口,不是方才书架砸下来所致。
书架虽重,但周遭已被磨圆,便是重重砸下,也应当是内伤。
而现在这包扎的白布,渗出的血迹,触及便能令他轻呼的伤口,这一切都说明——他早就受了伤,并且伤口不浅!
陆澹抬起左手,掩耳盗铃般把衣袖铺展,试图遮掩那已经渗出血迹的伤口。
他没有回答林秾音的问题,只是同她叮嘱道:“等会早点休息,这些书明日再让絮儿帮你收拾好。”
说完,便避开林秾音,似逃般快步走了出去。
林秾音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慢慢垂下眼眸,神色不明。
……
翌日,林秾音早早便去了陆澹的院子。
但很遗憾扑了个空,问过侍从才知道陆澹天不亮便出去了。
问去了哪里,侍从只说去往城外,具体的地方就不清楚了。
不知去向,林秾音自然不好盲目去寻。
万一出了事,反而让陆澹担心。
只是陆澹的伤,还是时不时牵动着林秾音的心。
因而林秾音没有急着回院子,而是自顾自在陆澹的屋子逛了起来。
说起来,这还是她前世今生两世加起来,第一次来到陆澹的里屋。
不同于她,陆澹的厢房布置很是简单,除了必备的物什外,便只有一个放置长剑的木托,和一个不大的木箱。
木箱外上了锁,看得出陆澹很珍视这个箱子里的东西。
林秾音没有乱翻东西的习惯,因而只是看了两眼便移开了视线。
只是视线方一转移,人便立刻愣住了。
在她视线所及处,她看到了一大把红白的布条。
或许该说,是被血染红的白色布条。
林秾音双眸颤动着,双脚却似被定住了一般,久久抬不起来。
许久,她才伸出手擦去眼角的泪水,缓缓抬步,向布条处走去。
到了那里,她弯下腰,把布条捡起,放置于手中。
没多久,她从布条中腾出一只手,便看见掌心处多了几抹不属于她的红。
这……是陆澹出门前所换下的布条。
这些血,都是他换药时所留下的。
现在都能渗到她掌心,足以见得,他的伤势之重。
可昨日……
昨日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也陪了她那么长时间,若非那手臂衣袖的破裂……
林秾音双手垂下,看着滑落的布条,眼里情绪晦暗不明。
她就这样在陆澹的房间待了很久,久到絮儿端着煎好的药前来敲门时,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絮儿看出林秾音的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着。
林秾音没说话,只是接过药碗,没有一丝犹豫地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第一次拒绝了絮儿递来的蜜饯。
忍着喉咙里的苦涩,林秾音轻呼一口气,抬脚离开了陆澹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