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柳并未去山外楼,而是留在府里陪着师父。
一上午,玄幽打坐,他也跟着打坐,只不过每隔一会儿就要睁开眼睛看看,见师父稳坐如山,他又接着闭上。
几次下来,玄幽忍不住说:“你这性子,不适合修道。”
上官柳一愣,暗戳戳睁开一只眼睛,又见师父双目紧闭,不由纳闷:“师父,我也没发出声音啊。”
玄幽没和他解释,只是说:“老大不小了,你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别学为师。”
上官柳抿抿唇,他和影一的事情,师父还不知道呢。
顿时有些紧张,又听玄幽语重心长说:“你师弟是没指望了,你赶紧娶个娘子,生个小徒孙给为师抱抱。”
上官柳:“…… 娶妻也不是为了生子呀,两心相知,就算没有孩子也行的。”
玄幽睁开眼看他:“为师的意思是,你要是娶了娘子,总不能不同房,同房了不就会有孩子么?这夫妻之道,为师也教不了你,要是实在不懂,不如去买几本书看看。”
上官柳心虚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地眨眼:“师父,如果……如果对方生不了呢?”
玄幽一愣:“生不了…… 你这是已经有人选了?”
上官柳咳嗽几声:“没、没有的事……”
“为师看你面色红润若桃花,想必已是红鸾星动,是哪家的姑娘,不如带来让为师看看。”
上官柳连忙岔开话题:“那什么,师父,师弟应该快来了,我去看看……”
玄幽眼神动了动,存了几分逗他的心思,故意在他起身时说:“你可是师门唯一的希望,将来要继承九溟山道场,别像你师弟似的,弄个男人回来,断了师门传承,为师打断你的腿。”
上官柳脚一软,顿时跌了回去。
“人家师弟还有皇位要继承呢,也没见着急的。”
玄幽说:“那不一样,皇室那么多孩子,总归都是他们谢家的。”
上官柳咽了下口水:“那我和师弟收几个徒弟,培养一下,应该能成事。”
玄幽却是摇头:“别瞎折腾了,你们两个命里没有徒弟缘。”
上官柳一顿,突然害怕起来,语气艰难地问:“师父的意思是,我有子女缘?”
“这个嘛…… 天机不可泄露。”
上官柳吓得不轻,他很确定他是个男人,生不了。
难道他会背叛影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否定,绝不可能。
难道是影一会背叛他?
上官柳假设了一下,假如某一天影一突然抱着个孩子回来,那他估计会把影一按在粪坑里熏死……
不过这也不可能,影一跟个木头似的,无趣得很,除了自己谁能看上他?
玄幽瞧着他满面愁容,不由笑了声:“门口有脚步声,是他们来了,过去看看吧。”
上官柳压下心里的疑惑,连忙起身出去,将人带到这边的院子来。
谢珩和姜清并肩而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上官柳没有过问,因为他此刻心里乱着呢。
“师父。”
玄幽嗯了声,神色愉悦地看了看天色:“让他们都出来吧。”
谢珩一抬手,影卫从天而降,在院中一字排开:“见过道长。”
玄幽笑眯眯地点了下人数,有些疑惑道:“还有一个呢?”
谢珩说:“是影二,前段时日去了巴州,快回京了,估计后日就到。”
玄幽打量一番,点点头说:“不错,许多年不见了,老夫都分不清谁是谁,看着倒是功夫都没落下。”
当初他选出这几个好苗子之后,也一起相处过几年,影卫的功法都是皇室所藏,各自挑选适合自己的,他从旁指点过一二,十几年一晃而过。
文安和荼凌适时上前来,他们两个跟着谢珩时间不长,并不认识玄幽,此刻便来单独拜见。
玄幽看过之后,对谢珩说:“你眼光不错啊,深得为师真传。”
谢珩趁机递过手里的册子,玄幽一眼就看出是何物,有些疑惑:“怎会在你这儿?”
是当初在巴州矿山时,找到的那一本机关构造图册。
“在巴州一处矿山寻得,我那时就觉得奇怪,那里头的机关怎么会是出自师父之手,便将此物带了回来。”谢珩说。
玄幽随意翻了两页,便放到一旁去:“为师年轻的时候,游历天下,足迹遍布九州,这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可是方才师父一看就知道是何物,明显是记忆深刻。”
玄幽叹息一声:“或许没有人同你说过,为师早些年曾是谢晖府上的座上宾。”
“那时我算出同南乾皇室中人有师徒之缘,便下山寻找,那时候谢晖是最好接近的一个,通过他遇见你,对我来说这是因果,为他修建矿山机关便是了结。”
谢珩了然:“原来如此。”
顿了顿又说了句:“谢晖已死。”
玄幽反应十分平淡:“人都会死,这不值一提。”
目光再次落在那图册上,玄幽笑了下:“我几经凌州,倒是和千金阁有些渊源。”
姜清目光动了下,有些好奇,不过有个人比他更好奇。
上官柳立刻出声问:“师父,是什么渊源?”
“十几年前,偶然遇到慕容家的小公子,觉得有些缘分,就给他卜了一卦,只是他当时不相信,现在看来卦象应是应验了。”
姜清连忙说:“前辈,你说的可是慕容翊?”
玄幽说:“正是,看来你们认识。”
“说来也巧,他是我的师弟。”姜清说。
玄幽并不意外:“从命格上看,你是他的贵人。”
姜清愣了下,玄幽又说:“看得出来,你资质上佳,是习武的好料子,不知师承何处?”
姜清想着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如实道:“家师南弦子。”
玄幽顿时愣住,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他的徒弟都这么大了,我真是老了。”
姜清疑惑:“前辈,你认识我师父?”
玄幽叹息一声:“何止是认识,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
姜清一惊,心想原来你老人家已经这么大年纪了,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上官柳说:“那还真是有缘份啊,转来转去都是老熟人。”
玄幽问:“他可在京中?”
姜清摇摇头:“目前不在。”
“那可惜了,我还想看看他现在是什么模样呢。”
姜清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师叔眼下倒是在京城。”
本以为他们应该是认识的,不料玄幽却是疑惑起来:“你师叔?莫非他收了两个徒弟?不应该啊…… ”
随即又看向姜清:“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剑法?”
姜清犹豫一瞬,觉得这也没什么好推辞的,于是震剑出袖,剑柄落在掌心时极快的转了个圈,旁人未曾察觉,但却没有瞒过玄幽的眼睛。
“坏毛病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谢珩默默垂眸,总觉得师父此话不是在说南弦子。
姜清的剑招很快,翩若惊鸿,又不失力道,一招一式皆是恰到好处。
玄幽仿佛明白了什么:“你学的不是无极剑法,我就说那老小子不可能那么好命,有你这样根骨的徒孙。”
姜清心头泛起一丝疑惑,其实师父已被逐出师门,算是自立门户,可是他确实又同玉远舟以师兄弟相称。
如今听玄幽道人这么说,心里又担心起来,自己喊玉远舟师叔,会不会不太合适……
“前辈慧眼,我师父已离开师门。”说起来,姜清如今还不知道南弦子曾经的师门是何处呢。
不过这也不重要,不论如何,他始终都是自己的师父。
玄幽也不觉意外了,仿佛正是如此才合理。
“这样才对,他命里只有一个徒弟,要是多收,会导致师兄弟手足相残、不得善终。”
姜清心头一跳,他倒不是怀疑玄幽的话,超然物外的修道之人,有窥探天机的本事,这并不奇怪,只是这事师父和师叔两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