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顿时面色煞白:“还有别的法子吗?”
玉远舟笑起来很是儒雅,完全看不出心里的偏执,他好奇地看着南弦子:“谁这么倒霉啊,中了忘情蛊?”
南弦子看不惯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要不是他这张脸和小时候相比,除了长大一些毫无区别以外,他真的很不想承认这是他师弟。
唉,什么师弟,他都被逐出师门了,人家也不认他是师兄……
“一定有别的办法。”南弦子沉着脸,看得出来心情不是很好。
玉远舟神色淡了几分,能让他师兄如此在意的肯定不是寻常人,多半是和姜清有关系,莫非是南乾太子?
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是谁中了忘情蛊?你们且说来,我替他杀了心上人,定保他一生无虞。”玉远舟收起笑脸,正经起来。
姜清脆弱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这玉远舟武功定然是不俗的,只是他现在已无心去分辨。
“若是不解会如何?”
玉远舟撑着额头看他:“大概会死吧,蛊虫噬心,死相可不好看呐。”
姜清的心顿时像是被攥住一样,他不能……不能让谢珩出事。
“你再胡说八道试试!”南弦子举起拳头威胁道。
玉远舟往后缩了下:“我是不是胡说,你不知道吗?”
南弦子愣了下,随即叹息一声:“也罢,寻你来也没什么用,不如老夫再去风族走一趟,看那风族祭司肯不肯帮忙。”
玉远舟忽然看他一眼,心生怨怼:“你去求别人都不求我?”
“求你?那好,我给你跪下。”南弦子说着就要起身。
姜清哪能让师父跪下,自己利落地跪在玉远舟面前:“玉先生,求您。”
玉远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看他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本以为会是个清高不屈的人,顿时也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立刻将人拽了起来。
略带不满道:“方才还一口一个师叔,现在倒是生分起来了。”
姜清只觉得他有些善变,不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师父和自己么?
怎的现在又怪起他来了?
不过殿下曾经也说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况且求一下自己的师叔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师叔,我一直听师父提起你的威名,本该携礼前来拜见,奈何此前不知师叔身份,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玉远舟摸了摸鼻尖,一双眼盯着南弦子看了看,问道:“他经常提起我么?”
这个倒是不曾,也是知道谢珩中蛊之后,师父才提起自己有一个师弟擅长此道。
不过眼下这么说,恐怕是不太好,南弦子朝着姜清挤眼睛。
“自然,师父很挂念您。”
玉远舟满意地抱着手:“是么,都说我什么了?”
“说您天赋极高,尤其擅长以蛊救人!”姜清道。
玉远舟一愣,怀疑道:“你莫不是哄我吧?”
“那哪能啊,师父,你说是不是?”姜清朝着南弦子问道。
南弦子捋了下胡须,目光心虚地移开:“是啊。”
“呵。”玉远舟轻呵一声,也不知道是信了没。
室内沉默了片刻,玉远舟叹息一声:“也无需说好话骗我。”
南弦子摇摇头,手里握住木棍往地上戳了戳。
“罢了,十几年未见,你我终究是不同于往日了。”
随即又对着姜清道:“徒儿,走吧,为师再想旁的法子。”
姜清顿了下,又见师父对着他使眼色,连忙道:“好。”
眼看两人踏出门槛去,玉远舟呼吸顿时一沉。
“当年也是这样,说走就走,你真的把我当师弟么!”
南弦子脚步一顿,只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他当初被师父逐出师门,不走还能怎么办?
等着老头子揍他,撵他走不成?那样多尴尬,还不如自己自觉点离开,省得碍旁人的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说一声,你还能跟我一起离开不成?”
玉远舟面色带了几分晦暗:“有何不可?就算我不跟你走,师兄弟一场,你告个别总是应该的吧?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你知道那几年我有多害怕你死掉吗?”
南弦子一愣,心里也染上几分愧疚,又觉得他这话不合理。
“我本事那么大,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玉远舟呼吸一窒,顿时明白过来:“是师父,他当年说是废了你的武功才让你离开的。”
原来是这样,南弦子想师父恐怕是借着自己的事敲打玉远舟吧,毕竟他小时候格外调皮,不服管教。
“他骗你的。”南弦子无奈地摊手,“我好得很。”
玉远舟拂袖冷哼一声,南弦子犹豫了一瞬又问:“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好得很,避世清修去了。”
“……那就好。”
又是相顾无言,玉远舟心头郁闷不已,十几年不见,一见面连句关心都没有,对他又打又骂的,现在想要他救人,也不知道说句软话,怪不得一辈子都是孤家寡人!
“罢了,我可以答应你试试看,总得让我见见人,才知道忘情蛊发作到哪个地步了。”玉远舟主动退了一步,谁让自己从小就是师兄带大的呢,尊老爱幼是应该的。
南弦子顿时直起腰板,将手里的木棍扛在肩上,朗声道:“我说什么来着,师弟就是大度!”
“师父说的对!”姜清连忙附和。
玉远舟面色缓和不少,轻哼一声道:“我可没被逐出师门,谁是你师弟了!”
南弦子也不觉得生气,转头道:“那我认你当干儿子吧,反正我这个年纪也合适。”
“你!”玉远舟又是不满,却也不想再说难听的话刺他,毕竟南弦子年纪也不小了,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算了,不和你计较,我还有一个要求。”
姜清连忙道:“玉先生请讲。”
玉远舟道:“……我要荼凌。”
没想到他如此直白,姜清反而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怎么,舍不得?”
那倒不至于,要是可以姜清都希望荼凌走得远远的,毕竟留一个对谢珩有意的人在身边,他又总针对自己,还是挺麻烦的。
“不是,只是我想说荼凌他是一个人,不是个物品,你说要就能要的。”
玉远舟又道:“这我知道,只要太子开口,把他送给我,他会听的。”
“可是那样他不会开心的,而且会恨你。”姜清直视着他。
玉远舟的面上出现一刻的空白,他问道:“那要怎么办他才能心甘情愿?”
南弦子算是听明白了,师弟这是开窍但又没完全开窍,只知道自己喜欢人家,却不知该如何对人家。
他向来如此,凡是看得上的东西,总要得到手的。
姜清道:“你应该尊重他。”
玉远舟沉默片刻,换了一副求教的模样:“那我应该如何做?”
姜清想了想:“你要是能打……”
话没说完,他又悄悄问南弦子:“师父,他武功怎么样?”
南弦子掩着唇道:“打两个你不是问题。”
姜清:“……”
玉远舟目光沉沉:“我还没聋,所以我要是打得过他,就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当然不是,府里禁止私斗!”姜清连忙道,“你得让他也喜欢你,才可以。”
玉远舟想了想,觉得有些麻烦,还是直接把人绑走吧……
“今日天色已晚,玉先生还是先歇息一下,明日我让人来请您。”姜清想着多等一日也无妨,先让玉远舟歇息一下,明日再去为殿下看诊。
至于旁的事情,可以后再议。
姜清和南弦子一道离开,确保走远了,玉远舟不会听到之后,他才问:“师父,师叔他是不是心理有什么问题啊?”
南弦子抱住手哼了声:“这小子从小就别扭,先忽悠他给你家殿下看病才是正事。”
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可不要被他那人模狗样给骗了,那小子心黑着呢。”
姜清想着荼凌的模样,有些后怕地摸了摸心口,被这样的人看上,还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不过找到了玉远舟,又多了一分解蛊的希望。
回到清晖院时,谢珩正要出去寻他,看他回来就在原地停下脚步。
“怎么去这么久?”
姜清几步过去,语气轻松道:“殿下,有个好消息。”
谢珩垂眸看他:“看你步伐雀跃,我就想着肯定是有好消息。”
“殿下肯定想不到,那周远竟然是化名,他的真名叫玉远舟!”姜清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去。
饶是谢珩沉稳惯了,此刻也颇为意外。
姜清便给他解释了,荼凌和玉远舟之间的事情,刻意隐去了忘情蛊相关的。
谢珩听完后,顿时沉默下来,面色也冷凝着,看起来有些忧心的样子。
“殿下,怎么了?”
谢珩回神道:“荼凌是影卫中最厉害的一个,连他都着了对方的道,我担心……”
想到师父说的,玉远舟可以打两个自己,姜清也有些心惊,他自认内功是比荼凌还要强一些的,虽然不曾正面对战过,但是荼凌武功的深浅他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一开始,那一枚打中自己的飞镖就可以说明这一点。
想到这个,姜清忽然有些后怕,他背后还有那飞镖留下来的疤痕,现在每日和谢珩同床共枕,虽不曾有别的举动,但是以后……
看来自己的事,还是早些和殿下说开比较好。
改日找机会和师父说一声,总这么瞒着也不是事儿。
反正现在玉远舟也知道,师父收徒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么想着,姜清忽然看了一眼谢珩,目光恰好和他浅色的眸子遇上。
“殿下,如果有一天,我做错了事,你会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