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不着痕迹扫了眼书案,她拎着食盒移步上前,放缓语气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温柔些:“你怎么来了?”
他没来过她院子,今晚还是第一次,是以她走时忘了将书案上写的字收起来。
想必他已经看见了。
“你去哪儿了?”他声音辨不出喜怒。
将手里的食盒放下,她音色脆然:“我去厨房做了酥仁糕,本来打算给你送去,没想到你来了我院里。”
说话间她将糕点端出来:“我第一次做,可能味道上差了那么一点,你尝尝看怎么样?”
她从卫随那儿问来的,他喜欢吃酥仁糕。
看到她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看他,满脸期待,谢砚卿欲问的话卡在喉咙,默了少顷开口:“我让玄影给你买了云片糕,还有荷花酥。”
她愣了愣,没想到他竟还记得自己喜好。
借着灯光,她这才注意到桌上糕点。
心底泛起层层涟漪,她在他腿上坐下,啄了一下他唇,在他耳边吹着气,压低声音问:“谢大人,你今日有没有想我?”
她一上来就打直球,自诩克制的谢砚卿一下便招架不住了,清冷面上飘上淡淡薄红,嗓音微哑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是想还是不想?”她故意逼问他。
他眸色微深,手环住她腰肢,喉结滚动:“想。”
他声音好听的如同一壶醇香温酒,让沈宁心跳莫名跟着漏了半拍。
望着他俊美无铸脸庞,她心念一动,仰起脑袋吻他形状饱满的唇,浅浅一吻后,她呼吸微乱:“我也想。”
她话音落,便被男子扣住后脑勺吻住。
他的吻极克制,带着几分隐忍和凉意,微冷的舌滑人口中,贪梦地汲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晕黄灯光中,男子身上好闻气息笼罩着她所有的感官,绵长的吻结束,两人呼吸都乱了。
对于主动送上门的机会,沈宁自然不想放过:“我晚上一个人睡害怕,你能陪陪我吗?”
谢砚卿眸光晦暗,极力压抑因她而起的情欲:“那人走了吗?”
“谁?”
“谢砚安母亲派来的人。”
对于他直呼兄长名讳的事沈宁已经见怪不怪了:“今早走了。”
他含住她纤巧耳垂:“明日我会让辛嬷嬷吩咐下去,就说你是来京城投靠亲戚的,因路上救了兄长,兄长感念你恩情,又怜你是孤女无处可去,便让你假借他夫人名义暂时住在谢府。我会让人在城东买一处宅子,让你搬出去,等商定了婚事,便娶你进门。”
他灼热气息吞吐在她雪白侧颈处,惹得她颤栗阵阵,浑身酥麻:“这样一来你我见面岂不是很不方便?”
“城东离大理寺一刻钟左右脚程,不远。”
沈宁:“……”
是她多虑了。
“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你受委屈。”
沈宁目光幽沉,试探性问:“你就没别的问题想问我吗?”
他看不到她神情,闻言身子顿了顿:“你不想说,我不会问。”
搂住他劲瘦腰身,她眼睫微垂:“纸上内容你看到了吧?”
他僵住。
“到了现在我也没什么可瞒你的了,其实我是定远侯府的庶女,我母亲是定远侯的小妾,因为容貌太美,嫡母容不下我们母女,在我三岁那年便将我们赶去了青州。我与母亲相依为命,这些年一直流落在外,之前不和你来京城,也是不想和定远侯府再扯上干系。”
“至于荣王,我和他有仇。五年前他去青州,当街纵马,马受惊四蹿,我母亲就是被他的马踩死的。事后他让人以五百两银子打发我,我当时不知他是皇子,便要去官府击鼓鸣冤,他的人就威胁我说要是敢那么做就杀了我。还说碾死我这样的人比碾死蚂蚁还简单,让我见好就收。”
“我势单力薄,不敢和他们抗衡,便拿了钱忍气吞声。直到今日我出门逛街,看到了荣王相貌,才从旁人口中得知他竟是皇子。”
“回来后,我怨恨难平,便在纸上写了‘定远侯府’和‘荣王’六字。我恨自己无能,不能为我母亲报仇,只能让她枉死。我……对她有愧。”
她一口气说完,声音已带了哭腔和悲鸣。
似泣似诉。
谢砚卿神情幽沉,抿抿唇轻抚她脊背:“不是你的错,该愧疚的是作恶之人。”
这次她的话确实有几分可信度,只要他去定远侯府查,便能知道她话真假。
“有我在,以后没人敢欺辱你。”
沈宁点点头,攥住他胸前衣裳,眼尾眼红,看起来当真楚楚可怜极了。
真假参半的话最能迷惑人,连她自己都忍不住信了,谢砚卿应当不会再怀疑了。
—
是日午时左右。
沈宁在院中乘凉,一名小厮来传话说有人找她,让她去一趟前厅。
等到了便看到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与谢砚卿攀谈。
她上前,中年男子从交椅上站起身,上下打量她,语气激动道:“宁儿,你就是宁儿吧?”
沈宁略蹙眉,心下便猜到他是谁了。
时间太过久远,她都记不得齐云程这张脸了。
“宁儿,都怪爹不好,这些年让你们母女受苦了。要不是府上的人说看到你出现在街头,我都不敢信你回来了。我已经听谢大人说了你们母女的事,爹这就接你回家。”齐云程擦着眼角没有的眼泪道。
沈宁半垂下眼帘,眼底划过异色。
她方才还以为是谢砚卿将人找来试探她的,从齐云程的话来看事实并非如此。
她故作惊惶看向谢砚卿,目光带着茫然。
谢砚卿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瓷白茶盏,清矜华凛面上无甚表情:“侯爷,我只说让你见沈宁一面,并未答应你将人带走。”
齐云程问:“谢大人是何意?沈宁是我的女儿,我如何不能带她走?”
谢砚卿从主位上起身来到沈宁身旁,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因为她现在是我的夫人,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
他话掷地有声,又带着几分强势。
齐云程眼眸微眯,冷笑:“谢大人真会说笑,京城谁人不知你至今尚未婚配,沈宁怎么就成你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