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办了!
老阿姨在乡下盖的房子是村里单独批的,转头瓦块就花了五百块,加上雇人盖房子花了二百块,装修花掉二百块,两层楼房在乡下,老阿姨想着自己养老住在一起,就狠心装得好点,让女婿看得起自己。
老阿姨想到这里,走到自己的床底下,从地下掏出一个布满灰尘的盒子。
老阿姨轻轻吹了一口气,将上面的灰尘吹吹去。
她缓缓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是自己这些年攒的钱。
老阿姨伸出手将陈旧的纸币一张一张展开。
仔细的数好所需的数目。
老阿姨用皮筋,捆扎好剩下的钱。
【这些钱应该够了,剩下的给老二找一份工作。】
老阿姨想到这里,把钱塞进衣服的内口袋。
夏小晚和刘迅等人,正在喝茶聊天。
“阿姨,你要出门啊?”薛恒阳热情的问候老阿姨。
“嗯,这不是美丽,现在没有地方住,我去给她找一个地方住。”老阿姨穿着鞋,笑着回应。
“阿姨,快去快回,有事情就告诉我们。”夏小晚笑着跟老阿姨挥了挥手。
老阿姨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寻找刘美丽。
刘美丽攥着浸透汗渍的手帕,抬头看着头顶红彤彤的太阳。
【妈,什么时候来呀?】
刘美丽舔着发干的嘴唇,眼睛止不住的看着供销社里的冰镇饮料。
【要是能喝上一瓶就好了!】
【不知道,妈,能给我租一个什么样的房子。】
“美丽!”刘美丽听到这句话,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长衫,满脸是皱纹的老太太走过来。
“妈,你来了。”刘美丽快步走上前,抱着老阿姨。
老阿姨开心的摸了摸刘美丽的头
她特意换上过年穿的绛紫色绸衫,脖子上带着宋晗送的镀金胸针,每走过一户人家都要抻平衣角。
“走吧,中介都在等着咱们呢。”老阿姨拽着刘美丽的手,就往前走。
“妈,我不是小孩子了。”刘美丽边走边说道。
二人很快,就看见等候他们的中介。
“中午好,两位美女。”中介开心的跟着她们打招呼:“你们,要看的房子,在这边,请跟我走。”
老阿姨跟在中介后面,在牡丹路的老巷里数着门牌。
“就是这里。”中介小伙指着锈迹斑斑的铁门,“以前是纺织厂家属院,现在租客都是外地人。”
刘美丽走上前,缓缓推开大门。
【这也太破了。】
刘美丽第一眼看到这里,她就后悔了。
她想起自己,曾经在乡下想自己的同龄人。
吹嘘自己有多风光。
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刘美丽转过头,想要告诉自己母亲换一个房子。
可老阿姨却盯着院角的石榴树愣住了
——曾几何时,她来城里讨生活的时候。
曾在同样挂着青果的石榴树下躲过雨。
老阿姨低头看着大缸里的水影。
她看到自己苍老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刘美丽看到自己母亲,不搭理自己。
她皱着眉头,走进了屋子里。
里屋飘来霉味,墙皮翻卷得像老太太脱落的指甲。
刘美丽摸着开裂的窗框说:“妈,这比咱家柴房还破。”
中介听后,转身向她们介绍道:“您,别看这里破,这里的价格是最低的。”
“您看着院子,自己回去整理一下。”中介指了指破损的窗户。
他转过身笑着说:“平常三五好友,来您这一聚,也是很好的。”
老阿姨瞥见女儿磨得起球的衬衫袖口,
想起女婿总说“你们乡下人“时的神情。
她从衣服内兜里掏出裹了三层塑料袋的钱。
“要朝南的,带厨房。“她打断中介的介绍,“我闺女得自己开火。”
存折里躺着自己从嘴里剩下的2千块,定期存单还有三个月到期。
老阿姨的拇指在存折烫金纹路上来回摩挲,纸面被汗渍晕出深浅不一的云纹。
“您看这采光多好。”中介用皮鞋尖拨开碎玻璃,午后的光柱里浮尘狂舞。
刘美丽望着墙根霉斑组成的诡异图案。
不由得浑身一颤。
【我难道要住在,这个鬼地方?】
老阿姨突然蹲下身,用袖口擦拭布满油垢的窗台。
窗台上的灰迹,很快就被擦干净露出洁白的台面。
此刻她的旧伤疤在窗台裂口处隐隐作痛,女儿磨白的袖口在余光里晃成一片雪。
老阿姨走进屋子,仔细的看了起来。
发现这里并没有漏雨的痕迹。
老阿姨走出屋子,回头看着三室一厅的格局。
【这个屋子,要是能租下来,还是不错的。】
“押金50,月租1块。”中介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太贵了。”老阿姨精明的眼神看着中介:“我在牡丹城里待了快20年,牡丹城什么物价,我不知道吗?”
“看您说的,我哪有……”中介尴尬的笑了笑:“这样,我做主最多给您让5分。”
“美丽,咱们走!”老阿姨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中介看到赶忙拦下:“别,给您让一角行吧。”
老阿姨摇了摇头,伸出了两根手指:“你答应,咱们现在就签合同。”
中介递来的圆珠笔在租赁合同上漏出墨点。
老阿姨数钱时瞥见女儿脖颈后的痱子,想起女婿家锃亮的皮沙发。
那次亲家母摸着真皮纹路说:“这料子透气,夏天坐着都不生痱子。”
院角的石榴树突然簌簌作响,青果在风里摇头晃脑。
“妈,窗框缝能塞进手指头。”刘美丽的声音带着哭腔。
老阿姨转身从编织袋里掏出旧年画,那是去年春节从老家墙上揭下来的‘平安喜乐’。
糨糊黏住墙皮剥落处时,她忽然说:“等你弟结婚,这画还能揭下来再用。”
送煤气罐的工人吆喝着离开,巷口飘来油炸糕的香气。
刘美丽肚子咕噜一声,老阿姨忙从裤兜摸出用手帕包着的煮鸡蛋。
蛋壳上还沾着水渍,是今早从屋子带来的。
女儿剥蛋时,老阿姨盯着她小指上褪色的指甲油——去年生日女婿送的整套化妆品,如今只剩这点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