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道剑意……”胡可龙的惊叫被剑鸣吞没。
剑光起时,北塔瓦片同时龟裂,血珊瑚寸寸崩解,化作赤色星雨倒卷苍穹。
塔外众人只见一道青色光柱冲天而起,皇觉寺百年古松齐刷刷拦腰折断。
破碎塔砖裹挟着血色,在月光下折射出万千寒芒,碧霄掌门护体罡气被剑气余波撕开三道裂口,玄洞门主鬓边珠钗叮当坠地。
当烟尘散尽,许长卿执剑立于废墟之上,破碎衣衫随风而起,轻轻摇晃。
胡可龙也还在原地,却无半点血肉,仅剩下一具空洞的骨架,仍保持着掐诀姿态,颌骨大张似在嘶吼。
“你错了。”许长卿归剑入鞘,轻声道:“这是我自己的剑。”
大雄宝殿。
晋中王痴痴地看着那边,全然不顾自己周身被剑罡划开的伤口,心神震颤。
林婉清更是面色如纸,剑心动荡。
“这……这绝非寻常剑修能使的剑诀!”碧霄掌门按着腰间震颤不止的佩剑,虎口渗出鲜血。
玄洞门主似有疑惑,皱眉道:“我们快些去看看,我可从未听闻胡峰主有练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完,他们回头看了眼王爷。
后者朝他们点了点头。
两人瞬间飞出,化虹而去。
王爷一声令下,王府侍卫,也都一拥而上,将北塔团团包围。
直到他们赶到北塔之下时,纷纷愣在原地,神色各异。
那少年衣衫破碎,却一尘不染,行走在废墟间,恍若一尊剑神。
他轻飘飘地看了众人一眼,没有言语。
整个皇觉寺,陷入寂静之中,不知过去了多久,才有人颤抖着,说出话来。
“你就是许长卿?”
玄洞门主眼皮子不断颤动,道:“刚刚那一剑,是怎么回事?”
“魔教妖术……定是魔教妖术!”碧霄掌门浑身发抖,指着他道:“此子不过金丹境,刚才那一剑,若非二品,绝无可能!”
“的确如此……”
玄洞门主手中多出一道罡风,道:“绝不可放过此子,趁他现在虚弱,我们一起上!”
许长卿嘴角微微翘起,手中掐诀,醉仙剑应声飞出,立于上空。
他开口道:“你们……可认得此剑?”
碧霄掌门大吃一惊,颤声道:“你竟会御剑……这……怎么可能……”
说完,他定睛一看,目光定格在空中那柄仙剑,颤抖愈发剧烈。
数十年前,当他还是个普通剑修时,曾仰慕剑神李青山,不远万里赶至十万大山,机缘巧合之下,还真让他见过李青山一次。
那人,那青衣,那三尺青锋,永生难忘。
“醉仙剑……”
他口中吐出三字,神情却愈发冷厉:“你是剑妖传人。”
许长卿笑了笑,道:“是剑神。”
“怪不得会这么多邪魔歪道。”玄洞门主神情冰冷,道:“无论如何,杀了胡峰主,便是死罪,剑神或是剑妖,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她手中罡气,愈发剧烈,眼看着便要射出。
许长卿俯瞰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王府私兵,以及各门弟子,长长吸入一口气。
事实上,他已无法出剑。
但他依旧缓缓提起手中长刀。
醉仙剑在他身周,凄厉颤鸣。
“妖人。”
碧霄掌门也提剑指向他。
唯有林婉清与墨从心二人,飞身而出,落在许长卿身旁,面对众人。
“你们这是何必……”许长卿无奈苦笑。
“许兄。”墨从心淡淡地道:“贫道虽胆小,但也不是无能鼠辈,若我今日眼看着你枉死,今后便是苟活于世,也难登大道。”
“所以……既然要死……不如一起死!”
林婉清只简短地道:“许公子,我欠你的命。”
“既然如此。”玄洞门主冷声道:“你们便一起死吧!”
话音落下。
她身形骤然飞出。
墨从心一咬牙,挡在许长卿身前。
就在这时。
队伍之后,传来一声大喊:“且慢!”
玄洞门主掌心停在墨从心额前三寸,罡风消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数匹奔马,疾驰而来,为首一人,锦衣玉袍,正是世子妃沈书雁。
晋中王眉头微皱,沉声道:“我不是要你去寻李太玄么?你在此作甚?”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沈书雁疾驰而来,只轻描淡写地看了那王爷一眼,便往许长卿身边过去。
她面对众人,从怀中拿出一卷黄布。
晋中王先是一愣,随即神情大变。
沈书雁立于马背之上,面无表情,展开那卷黄布,朗声读出两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话音落下。
王府众人,惊慌失措,纷纷下跪,不敢多言。
沈书雁继续念道:“晋中王李镗,受封三晋二十载,不修仁德,反效豺狼。借行邪祀,以生民饲妖神;结昊天宗胡可龙,私炼九幽邪器,屠戮义士,取其魂魄养煞气池——”
“今着剥其蟒袍,废为庶人,即刻锁拿回京,凡王府属官皆连坐,钦此——”
轰!
王爷耳中如有一道惊雷炸响,脸色惨白如霜。
玄洞、碧霄二门门主更是满脸茫然。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
直到他们反应过来时,王爷已被几名甲士押住。
沈书雁收起圣旨,回头朝许长卿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许长卿哑然失笑,“你哪里弄回来的圣旨?”
沈书雁笑了笑道:“你猜是谁下的旨,把我送进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