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是用积攒的银两买了下来的,屋外我种了很多梅花,才栽种下去不久,过两年光景就会长得茂盛起来,你会喜欢的。”
陆归尘痴迷地看着昏睡的金满意,指腹轻柔她的脸颊。
“左边院子里我会再搭建一个马棚,到时候踏雪也可以迁来一起住,马棚旁边再做一个小木屋,给奶盖也做一个屋,他们就能做邻居,一起晒太阳,一起玩耍了。”
他念念叨叨,讲述自己臆想中两人今后的生活。
陆归尘守着她,怎么看她都看不腻。
突然床上的少女皱着眉头眼睫轻颤,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入目所及就是陆归尘平静中带着癫狂的神情。
她没有惊叫,没有厌恶,只是很平静的直视少年的眼睛,“陆归尘,这是哪里?”
“我们的家。”
金满意皱眉,环视四周。
房间非常简单质朴,但是生活用具一应俱全,身下的床褥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灰尘。
有什么东西膈着手,她垂眼望去。
床榻里面堆满了她十分眼熟的东西。
两个之前送他捂手的暖炉,丢弃的手帕,她突然找不到的小袄,蔫巴巴快要枯萎的梅花……
陆归尘像是筑巢一样,衔过来,堆砌。
现在又把她放进去,组成一体。
金满意:“都是你布置的吗?很温馨。”
陆归尘眼里闪出一丝光亮,“小姐,你喜欢吗?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好不好,只有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
“我很喜欢,但是我们不能住在这里,我的家在金府,你要送我回去。”
他一下激动起来,“为什么不可以,你是不是想嫁给杨栖梧,还是你想入选进宫,你会慢慢看不到我,你会爱上别人,你要和别人成婚生子永远丢下我……”
“我不会,我明日就会拒绝爹爹,我发誓,绝不嫁表哥。”金满意轻声说道,“选秀文书已经下达州府,我势必要进京一遭的,但是你相信我,我不会入选,等重回云州后,你来娶我好不好。”
陆归尘眼神渐渐平静,“我娶你?”
“对,明媒正娶,凤冠霞帔,骑着高头大马来金府提亲,我把娶进门好不好?”
陆归尘勾起唇角,幻想到那一日的到来,周身气息柔软起来。
金满意乘胜追击,“咱们出来已经几个时辰了,府里上下寻不到我会着急的,带我回去好吗?”
“你是想逃走,所以才这么说的?”
他柔和的笑意僵在脸上,瞳孔骤缩,又重新陷入偏执状态。
金满意实在心累,又不敢真的触怒他。
她牵起他的手,轻声道:“陆归尘,如果我一日未归,失踪的消息决计隐瞒不住,到时候云州府内都会猜忌我是否被奸人掳走,失了名节,你会让我陷入这种境地吗?”
“不,我不会……谁敢议论你,我就去杀了他!”眸间闪过阴冷。
“单云州府,就86万户人家,你再怎么杀,都堵不住悠悠众口。”
陆归尘呼吸急促起来,“我一个个杀,杀到他们怕,杀到他们不敢多嘴议论一句话!”
“你不要激动,冷静一点。”
陆归尘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神情癫狂,“为什么要考虑别人,不要看别人,只要看着我就好,我们只待在这个小院里面,哪里也不去,偌大的世间就如此容不下这小小的一隅吗!”
他这个样子完全不讲逻辑,陷入了死胡同,看来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只能安抚情绪为先。
金满意皱起秀眉,开始示弱,“好疼。”
她语调轻微颤抖,红着眼睛看他。
陆归尘下意识松开手。
指尖却顺着她裙裾往上攀,在触及她的腰肢时牢牢握住,然后把人一下子撞得仰倒在被褥上。
他随即欺身压上。
被褥很软,但是猝不及防的仰倒让她惊讶的瞪大了杏眼。
陆归尘的拇指擦过她的眼角,“你是我的,别想逃。”
冰凉的吻落下。
她忽然偏头咬他,力道却轻得像幼猫。
“你说愿意嫁我,那今晚我们洞房花烛可好。”他声音沙哑。
“你喜欢的,我知道。”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蛊惑人心低沉道:“不用手,不用嘴,真正的结合在一起,我保证,你会舒服哭。”
陆归尘眼中全是痴迷。
迫不及待想要真正拥有她,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惶恐不安稍稍平复。
金满意心脏怦怦直跳。
“不可以,选秀……”
选秀要查身的。
陆归尘低头吻住她的唇,封了她的口。
不能,不可以,不会,为什么她总是对自己说出拒绝的话。
他不爱听。
未尽的话在唇舌缠绕间吞没。
两人在习武之余多次探索过身体的奥妙,对彼此的敏感之处了如指掌。
陆归尘的手掌在她的身体游走,不一会儿少女就软成一滩水,眉眼春意媚惑,脸颊粉晕丛生。
外衫被他熟练的剥离,嫩绿的小衫罩在胸前。
肩胛,锁骨,纤细的肩颈手臂一片嫩白。
陆归尘埋在她的肌肤里,自然的淡淡体香让他深深沉迷。
隔着裙摆,金满意感受到了他的炽热和坚硬,手指情动地插入他的发丝,拽紧。
突然。
小腹熟悉的胀痛让她回过神来。
是癸水来前的征兆。
算了算日子,确实就在这两天。
他们不能越过那一步,至少不是现在。
入宫验身查明她非处子之身,欺君的罪名下来,金府上下难逃一劫。
她不能让情况走到这一步。
她趁着少年迷离,一个翻身将他反压在被褥间。
陆归尘胸前的衣襟已经散开,露出劲瘦的腰身。
散开的青丝垂落在他胸膛。
陆归尘幽蓝的眼眸注视着上首的少女,胸膛曾经狰狞的鞭痕,如今已经变成淡淡的白色浅印,在发丝的拂动下变得痒起来,仿佛有蝴蝶破茧而出。
他痴痴的看着,想起被金修诚欺辱的那天,她披着大红斗篷如火般冲了过来,站在他的身前。
呵出的白雾笼着眉目,像尊慈悲又残忍的玉观音。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暗下决心。
这尊玉观音,不是由他亲手打碎,就是由他供奉到神龛之上,置若神明仰望。
可她那样活力明媚,那样美好。
渐渐生出了渎神的心思。
“求小姐疼我。”他沙哑着嗓音,腰间挺起。
金满意红着脸往上挪动了些,避开那物,握住他的手。
“陆归尘,我饿。”
她轻声说道,随即软软的伏在他的身上。
陆归尘一愣,那些疯狂叫嚣的负面情绪和情欲突然卡了壳,渐渐归于平稳。
他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肚子,瘪瘪的,还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动。
已经到了晌午,确实该到吃饭的时间了。
“等我。”
他拢起衣襟,翻身下床。
等脚步声听不见了,金满意连忙在房间内检查了一遍,窗户和大门被锁死,根本打不开。
屋内没有任何尖锐利器可以撬锁。
他防她逃跑防的很仔细。
预估了一下时间,她被掳来有1个多时辰左右了,近段时间她总是避开白芷单独行动,所以白芷已经习惯她有一小段时间不露面。
但是顶多只有2个时辰左右,到了午饭时间她还不露面,失踪的消息必定隐瞒不住。
到那时,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不可控。
所以她必须尽快回去。
小腹又开始绞痛起来,一股温热的湿意顺着裙摆下滑。
她脸色苍白,扶住了窗柩。
因为幼时落过一次水,所以一直阴虚宫寒,每月癸水来时总是腹痛不止,金文彦给她请了名医,开具了温阳的中药,每月这个时间,她都是躺在床上暖肚喝药度过的。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时机。
如果陆归尘真的在意她,他就不会对她的情况置之不理。
金满意将外衣脱掉,只留布料稀少的小衣。
初春的风仍旧带着寒气,从窗柩的缝隙中丝丝缕缕透进来。
光着手臂站了没一会,浑身打了几个寒颤,鸡皮疙瘩冻得竖起,腹中疼痛感更加剧烈。
一刻钟后。
拎着食盒的陆归尘在房门外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味,他脸色一变,一掌劈开了门上的铁索。
推门而入,就见少女蜷在地上发抖,月白裙裾泅开刺眼的红。
陆归尘瞳孔骤缩。
食盒脱手,砸在地面,饭菜碗筷碎裂飞溅。
他快步走过去,将少女横抱起来。
金满意额间的发丝被冷汗浸湿,唇色比破碎的白瓷碗还要苍白。
“疼……”破碎的呜咽从唇齿间溢出,她虚弱地倒在他的怀里。
陆归尘仓皇的检查裙角的鲜血从何而来,手抖地几乎抱不稳人。
“小姐,你哪里不舒服?”他的牙关在打颤。
少女好像没有生命的娃娃垂落在他臂弯,鲜血顺着裙摆滴落。他想起年幼时在巷角寻到的娘亲,她衣衫凌乱,身下一滩殷红的血,在他稚嫩的呼唤中逐渐僵硬。
金满意疼得蜷起腿,眼泪豆大的往下流。
“癸水……药……家里有药……”她每说一个字就感觉肚子被打了一拳。
原本只是无声的流泪,突然开始哽咽哭泣起来,“疼……陆归尘,我好疼……”
她痛苦的呻吟如同刮刀在凌迟他的血肉。
自己说过永远不会伤害她的。
他们约定过的。
“我送你回家……小姐别害怕。”他声音颤抖,脸颊一片冰凉。
直到泪水滴落在少女的脸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用自己的外衫罩住少女,他抱着她飞快的离开了院子。
飞速奔跑时耳边扯起呼呼的风声,金满意疼得渐渐没了意识,昏迷过去。
等她再次睁眼时,已经回到熟悉的房间内。
暖炉热烘烘的捂在小肚子上,白芷着急的候在床边上。
看她睁眼,白芷连忙把温热的药碗捧到她的唇边:“小姐,你终于醒了,快来把药喝了。”
皱着眉将苦药喝进去,吞下最后一口被塞进一颗蜜饯。
甜腻的味道化解了中药的苦涩。
她枕着软靠背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小姐不是一直在屋内吗?从老爷那里回来后我就没看见您,一直在小厨房做糕点。一刻钟前听见屋内有响动,才发现小姐浑身汗湿躺在床上。”
白芷担忧的看着她,“您癸水时一直不舒坦,但是从没像今天一样疼晕过去,刚刚吓死我了,幸好林大夫看完说没有大碍,小姐,您疼得厉害怎么不唤我,万一我发现的晚,你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开始抹眼泪。
金满意捉住她的手,安慰道:“一碗药下肚已经不怎么疼了,别担心。”
将白芷遣退后,她转着眼珠在屋顶,门缝,床底,窗柩各个可以藏身的角落搜寻。
按陆归尘的性子,他此刻必定在哪里关注着她。
可是没有。
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
秋水阁请大夫的消息很快在金府传播开来。
金映月扶着挺着肚子的赵氏来探望。
这是她作为主母应该有的态度,虽然只是隔着绣凳不咸不淡的温声问了几句。
打发人走没多久,下值的金文彦也得到了消息。
官服未脱就急匆匆进了屋子。
“爹爹。”她泪眼汪汪的撒娇。
金文彦坐在床榻边上,担忧的抚她的发角,“你畏寒,身子一向不大好。在家中有亲人关照,林大夫时刻待命我也能放心。但是选中入宫,那里踩高捧低,得宠了还好,万一失宠又没有任何依仗,你这个身子我如何能放心的下啊……”
“你和栖梧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他如今高中状元,我知他的才华和品性,日后必定拜阁入相,仕途光明。玉枝,这是一份极好的婚事,爹爹希望你能接受。”
拳拳爱子之心袒露无疑。
金满意十分感动,然而依旧拒绝。
嫁表哥那是不可能的。
她盯着金文彦的眼睛,认真回复道:“爹爹,我不愿,我不接受。我知道表哥什么都好,可是我不爱他。”
金文彦怔愣,“你是想入宫自己整个前程?”
她摇头,“爹爹珍爱我,所以觉得我哪里都好,可是大梁朝幅员辽阔,天下秀女尽入宫中,比我美丽的女子肯定大有人在,我选不上的。”
“等我落选回家赖在府中,爹爹要养我一辈子。”
她靠在金文彦肩头撒娇。
罢了。
金文彦喟然叹息。
等他书信一封回绝青州。
女儿是一辈子的债,他再慢慢挑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