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夏文雨是否会真的自刎毫不在意,甚至有人心中暗想,若是这老者真的下手,他们便能见证一场前所未有的闹剧。有了庞丽娟这位儿媳在,他们甚至无需拨打急救电话。
夏文雨被那些冷眼旁观的目光所束缚,脸色一会铁青,一会苍白,气得全身颤抖。
但没有了夏冬山这个观众,他自然不会真的结束自己的生命,尴尬地将刀放下,庞丽娟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夏冬山真是心狠手辣!连亲生父亲都可以抛弃!”
“一定是夏桑枝那个丫头搞的鬼!她既然能陷害冬海,也必定会对钧羡下黑手!”
“她就是担心你这位祖父偏爱孙子,会将制衣厂传给钧羡,因此才故意挑拨你们父子关系!只要夏桑枝存在,夏冬山就不会将钧羡视为真正的家人!”
“那个丫头心机深沉得很!”
夏文雨身体颤抖得无法自持,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肺叶焚尽。他自然清楚问题症结所在,否则小儿子不会突然对他冷漠无情,变得如此绝情。然而,又能如何呢?
方才他甚至以自杀相逼,但小儿子却毫不犹豫地离去,不留一丝余地。
夏文雨的内心掠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惊慌。
他首次意识到,除了哭闹和上吊这些极端手段,自己竟然束手无策,无法掌控老二。一旦老二坚决不再出资出力支持他,夏文雨发现自己竟然毫无对策!
是不是刚才的争吵过于激烈了?
夏文雨脸色阴沉,此刻心中泛起一丝悔意。
这一切都是庞丽娟在背后煽风点火,才让他一时冲动,失去了理智。
如今,大儿子面临着入室盗窃的指控,急需律师为其辩护,更需要小儿子这个“受害者”出面,澄清的真相。
区区三万元,如果小儿子愿意说出真相,承认是弟弟委托哥哥去自家工厂取钱,那么盗窃的罪名自然会烟消云散,只是一场误会。
夏钧羡的失踪同样亟需老二的资金和人力,以及人脉的协助。
虽然夏文雨心中也怀疑小儿子的失踪与小儿子脱不了干系,但以他对小儿子的了解,他实在难以相信小儿子会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
夏文雨意识到,是被庞丽娟言巧语所迷惑,才会鬼迷心窍,与老二决裂。
此刻,他恍然大悟,得罪老二,对他来说,只有弊而无利。他必须设法修复与老二的关系。
夏文雨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的目光锁定了一名制衣厂的员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你!过来!帮我进去!我不再逼迫你们厂长交出人了,我在门口已经等了这么久,你们总该让我进去喝杯水吧!”
“这……实在是……”员工面露难色。
从刚才厂长与这位老头的激烈冲突中,他可以看出他们已经彻底闹翻。没有厂长的明确指示,他哪里敢擅自带人进入厂区?但这位老头又是厂长的父亲。
他左右为难,心中暗恨自己回厂的动作太慢,竟然被这位难缠的老头给纠缠住了!
“你说什么?不让夏冬山交出人来?”庞丽娟瞪大眼睛,尖声质问道。
一听到夏文雨语气有所缓和,她便猜到夏文雨这是害怕将来老二不再供养他,想要向老二示弱。
一旦夏文雨不再站在她这一边,那么钧羡和冬海怎么办?
庞丽娟猛地抓住夏文雨轮椅的扶手,语气凶巴巴地说:“你这是想贪图老二家的荣华富贵,却要抛弃你的孙子啊!”
“钧羡若是得知他最敬爱的爷爷,竟然为了金钱而舍弃了他,不知道他心中会作何感想!孩子将来该有多寒心啊!”
北疆俘虏营的雪沟深处,夏钧羡猛地打了个喷嚏。
此刻,他内心的冰凉程度,已远超体表的寒冷,悔恨之情如同北风般凌冽,几乎要将他的肠子染绿!
如果早知今日的境遇,他宁愿牺牲一切,也不会重返突厥大营,更不会透露温泉的丝毫线索!
这是个什么样的鬼地方啊!
这所谓的雪沟,名为俘虏营的庇护所,实则不过是一处临时挖掘的浅坑。由于交换俘虏的计划匆忙提出,雪沟仅挖了区区半米深!这导致所有俘虏不得不以一种尴尬的姿势,蜷缩在这半米高的狭小空间里。
他们无法自由活动,更别提挺直腰杆了!
一旦试图站直,覆盖在雪沟顶端的棉布便会被顶起,寒风便会肆无忌惮地灌入,冻得其他人咒骂连连。
在这极端严寒的环境中,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人的身体很快就会麻木不仁。
夏钧羡感觉自己仿佛已与肉体分离,唯有骨骼与关节的连接处,被刺骨的寒意侵袭,疼得如同冰刀割骨。
作为一名医者,夏钧羡深知当前的处境有多么恶劣。
如果继续这样受冻,他的骨头恐怕会冻伤,留下难以治愈的后遗症,即便将来回暖,也无法根除。
他将患上风湿性关节炎,终身难以摆脱!
然而,骨头的疼痛还不是夏钧羡此刻最难以忍受的。
更让他几近崩溃的是,为了取暖,所有的俘虏都自发地拥挤在一起,彼此紧贴。
他甚至能感受到有人紧紧抱着他的小腿,他的脸颊也被另一个人的油腻头发紧紧贴着。
那头发油腻不堪,结成了缕,散发出一股酸臭的气味。
如果不是天气过于严寒,任何微小的生命都已无法存活。
夏钧羡几乎可以肯定,这些头发里一定藏满了虱子!
这实在太令人作呕了!
夏钧羡自幼注重个人隐私,对个人空间极为讲究。
眼下的混乱环境,简直让他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甚至比他之前所住的平民窟还要糟糕。
虽然同样是雪沟,环境同样严寒简陋,但至少每个人还能拥有一立方米左右的个人空间。
“喂,你们北疆城内真的有粮食吗?”
正当夏钧羡竭力忍耐,几乎达到临界点时,一股浓烈的腐臭气息犹如生化武器般,向他袭来!
夏钧羡几乎被熏得昏厥,他眼珠一番,再也无法忍受分毫!
他猛然挺身,大声呼喊:“报告!我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必须立即汇报给广陵王!”
“立刻带我离开这里!我必须立刻面见……你们身上那些是什么衣物?”
恰逢两名隶属于炊事部队的士兵,身着臃肿的羽绒服,双手搬运着由不锈钢制成的高压保温桶,缓缓向战俘营的方向行进。夏钧羡揉了揉眼睛,心中暗想自己是不是因为渴望归家心切,以至于看花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