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永忠看着胸前那颗头颅无可奈何。
他伸手摸了摸林知的后脖颈,被咬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怪不得他要躲。
见他睡得沉,曾永忠又偷偷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嗯……走开……”林知睡眼朦胧地推他。
“别动!”曾永忠轻声喝斥。
林知睡得不舒坦便会拱被子,此时额间酥酥麻麻的痒意泛起,他也就随着潜意识里的感觉在曾永忠身上乱拱。
曾永忠用空着的那只手狠狠地拍了下他乱动的大腿,见人老实了才收回手,去拿了干净清爽的衣裳给他换上。
换好后又给他的后颈上了药,然后扣着他的下颌仔细端详着他。
林知睡得沉,此时低眉顺眼的,好不乖巧。
曾永忠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个人有没有动情,反倒是见他呼吸均匀睡得安稳。
罢了。
本就是个清雅正直的人。
良久,曾永忠才收回目光出去了。
他看到曾应和曾定一人一边地站着干瞪眼,便对曾应道,“午饭送到主帐里,他午时若还没醒再喊他。”
“是。”曾应这般回着话,眼睛却是往曾永忠身上瞟了瞟。
他们一直守在这外头,晨起压根就没听到什么风流的声音,难道是主子不行了?
可是不应该呀,主子要是不行了,怎的还能叫先生吃不了早饭呢?
曾应那闪着精光的眼睛好奇地在曾永忠腰间逡巡。
曾永忠照着他后脑勺就给了他一巴掌,火冒三丈地问,“又在瞎想什么?”
曾应捂着后脑勺,熟练地打着哈哈,“没有没有,属下怎么敢瞎想呢?”
曾永忠懒得理他,带着曾定就走了。
***
午时,悬在天上的太阳像一团火,整个军营里弥漫着一股暑气,和昨夜下雪时的寒冷截然不同。
这忽冷忽热的气候真是叫人无从捉摸。
曾永忠从早晨到了主帐后就在里面写着折子。
横关的捷报送回去后,皇帝回了封赏,曾永忠还得再写一封叩谢圣恩的折子递上去。
折子的内容倒是不难写,无非就是皇恩浩荡、谢主隆恩等字,让曾永忠下不去笔的,是有关三皇子韩麒的事。
他倒是想让皇帝把三皇子给召回去,但也知晓,这边境若是没有他的亲信在,只怕是要疑心自己拥兵自重了。
几次提笔,他都写不下去。
曾定站在他身后看了许久,总觉得主子心里有事,不然一封谢恩的奏折怎么会写这么久。
他不敢直接问,只好悄声出去给他换了盏热茶,轻声道,“主子,喝杯茶歇歇吧。”
罢了,罢了。
这心是静不下来了。
曾永忠悬腕落墨,一气呵成后扔了笔。
他的身子往后靠去,抬手接过曾定手中的热茶,轻啜两口,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烦躁的情绪。
许久,他才问,“什么时辰了。”
曾定回答道:“午时一刻。”
曾永忠侧眸又问,“他还没起身么?”
“属下适才备茶时路过,见到曾应已经去火头营拿饭了,”曾定说罢问,“可要属下去看看?”
“不必。”
既是拿了饭,想必应该很快就来了。
想到林知,曾永忠的嘴角才有了点笑意。
“啊啊啊!——三哥!”
曾烁双手插入头发,一阵乱揉。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四生无可恋的声音落下后没一会儿,曾恒断断续续的笑声也伴随着传了进来。
曾永忠起身走了出去。
曾定刚掀开帐帘,曾永忠就被不远处营帐旁的身影给吸引了,脚步驻足,忘了走出去。
午时有些太阳直晒,有些炎热,林知单穿一件杏黄色的直襟外袍,劲瘦的腰间系着一根同色系的虎纹玉带。
修长的天鹅颈也被流水纹绸裳紧紧裹着,曾永忠知道那是在遮他后颈处的咬痕。
他本就矜贵,此时修长的身子腰背挺直了,丰神俊朗得叫天上地下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曾永忠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喉结滚动,不由自主地咽下口水。
林知也听到了曾恒和曾烁嬉闹的声音了,他走过去同两人打了个招呼。
岂料小四看到他立马蹦了过去,拉着林知的衣袖就用脆生生的语气道,“先生可要给我评评理啊!”
他撒娇般的语气里有沾了些稚气未落的童音,林知听得眉目间的疏离都淡了几分。
他含笑问,“怎么了?评什么理呢?”
“三哥同我打赌,说我若能降伏他的烈马,他就承认我有中将军之勇,结果我刚安抚好马儿,他就使坏让马儿受惊把我甩下来了!”
曾恒此时还一手拿着不知从哪儿来的果子,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颇有满地打滚的前奏。
小四一看他这般得意猖狂,怒声道,“先生你看他!”
曾恒单纯地就是想骗小四玩儿。
林知有些想扶额,这哪里是他能管得了的?
不过看到曾烁灰头土脸的,身上也还沾了些灰尘,知晓他适才摔得不轻,便抬手帮他擦了擦额间的灰,轻声安慰道,“中将军贵在担其责,而后才是有其勇。若有其责,再加其勇才是锦上添花;反之,若无其责,就是勇冠三军,亦是有名无实、不堪重用的莽夫。”
林知的语气很平淡,可那修长挺拔的身姿清俊飘逸,不落世俗。
曾恒便是中将军之职,他听到林知的话,登时站直了身体。
武将可以不必德才兼备,但必须要德能配位,这是他们曾氏一族的族规。
曾烁听完,那黑曜石般的眸子更是澄澈透亮了三分,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林知,“先生说的是!”
曾永忠站在帐门口处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心情愉悦了许多。
见下一瞬小四和曾恒联起手来缠着林知,他的面色一沉。
曾定还没反应过来,曾永忠已经跨步走了过去,曾定连忙抬脚跟上。
曾永忠抬手在背着他的小四头上敲了一记,威压透体而出。
“做贼去了?将衣裳弄得这般脏!”
小四捂着头,缩着脑袋跟个鹌鹑一样,一声也不敢吭。
曾恒见状又逮着嘲笑他。
曾永忠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眉梢带怒道,“还有你,怎么带的小四?让你带他,没让你天天欺负他!”
小四见他三哥也被骂,适才的伤感顷刻间皆烟消云散了。
兄弟俩低着头对视一眼,都竭力忍着嘲笑彼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