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村里下工的铜锣声骤然响起,“当当当”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纷纷回过神来。
刘勇满脸不屑地朝江英啐了一口,啐完后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袖子一甩,大步流星地回了厨房。
高阳抬起手,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抹了抹眼角,吸了吸鼻子,也默默向自家灶台走去。
王凯的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泪水,江玥瞧见,迅速抬起手,手指轻柔地触碰到他的脸颊,缓缓地为他抚去泪水,同时微微歪着头,轻声说:“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王凯听了,嘴唇微微颤抖,心里越发地疼,这得是多少个日夜的悲泣,才能让她如今这般坚强。
江玥在心里默默想着:其实这些都是原主的经历,我未曾亲身体会过,只是每次回想起来,心中总会莫名地涌起哀伤与心疼,想着想着,她不禁微微蹙起眉头,眼神也变得有些悠远。
远处悠悠传来几声犬吠,打破了小村的宁静。紧接着,李大娘那爽朗且响亮的笑声便传了过来,“江知青,江知青,大娘这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哩!”
李大娘刚一迈进院门,一眼就瞥见了王凯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讶异,旋即扯着大嗓门问:“老二,你咋在这儿呢?啥时候回来的!”
王凯刚要张嘴回应,李大娘随即一把拽过王凯,快步走到江玥面前,脸上堆满了笑意,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开心劲儿,“江知青,你知道不?赵刚那混小子摔折了双手,这可真是报应啊,就他那德行,还妄图肖想你。”
江玥微微歪着头,眼睛里故作疑惑,轻启双唇:“真的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李大娘一拍大腿,声音拔高了几分:“那还能有假!整个村子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他去镇上采买东西,好巧不巧地在路上失足掉进了沟里,摔断了手。他娘张琴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一路小跑着回村,到队上借了驴车,这会儿估摸正火急火燎地往卫生所送呢!”
江玥轻轻蹙起秀眉,假装一脸担忧:“这么严重啊?”
王凯在一旁听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两道浓眉紧紧皱成一个“川”字,拳头也不自觉地捏了起来,“什么?他竟敢肖想你?”话语中带着一丝愤怒与醋意。
江玥赶忙摆了摆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都过去的事儿了,现在不存在这种情况了。”
李大娘连连点头,“对,对,都过去了。上次张琴婶来找江知青说亲,还不是被江知青拿着扫帚撵出去了。”说着,眼神在江玥和王凯身上来回打转。
江玥微微颔首,笑意盈盈地看向王凯。王凯也正好望向她,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含着一丝别样的情愫。
李大娘看着这俩娃的模样,心里跟明镜似的,暗自思忖:这事儿有戏。于是笑着开口道:“老二,回家吃饭,江知青,你也一起到大娘家吃饭吧。”
王凯看着江玥,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轻轻点了点头。江玥嘴角上扬,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好呀,谢谢大娘。”
接着,江玥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喊去:“刘勇,高阳,我去李大娘家吃饭,晚上就不在知青点吃了。”
刘勇在厨房应了一声,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他们俩抱在一起的画面,心想:好家伙,今天可吃到一个大瓜,江玥和王凯之间怕是有情况哦。
江玥轻轻锁上房门,“咔哒”一声轻响,锁芯归位。李大娘满脸热情,一把紧紧拽住江玥的手,仿佛怕她跑了似的。
三人相伴着往院外走去,李大娘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扭头问王凯:“老二啊,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吱个声。”
王凯嘴角上扬,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回答:“收到妹妹的信后,我心里着急,就赶忙请假赶回来了。”
他们就这样边说着边走着,身影渐渐融入了那柔和的阳光之中,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被微风轻轻吹散,只在这小院的上空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最终完全消失在院外的小路尽头。
片刻之后,知青们陆续返回知青大院。队长李振华将江英安排到江玥此前居住的集体宿舍。
江英顿时不满地撅起嘴,大声抱怨:“为什么江玥能住单人间?这不公平!”
队长无奈地解释:“那原本是间杂物间,人家江玥自己动手盘了炕,又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才住进去的。你要是想住,还有一间空着的杂物间,你也去盘炕打扫,照样能住。”言罢,队长心中暗自腹诽,如今来的这些女知青怎么一个比一个矫情。
江英听后,默默低下头,紧紧攥着行李,拖着沉重的步伐朝集体宿舍走去。她身上的钱已不足五十块,来之前本指望着江玥能拉自己一把,好歹让下乡的日子有个盼头,可眼下江玥对自己不管不顾,心中满是失落与无助。
苏秀兰听说江英是江玥的堂姐后,本欲上前帮忙铺床,以表亲近。
这时,刘勇却突然将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将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这一切被站在不远处的林小娥听个正着,嘴角微微一挑。
苏秀兰一听,顿时怒火攻心,柳眉倒竖。她径直冲向江英,故意撞落江英手中的行李。
江英又惊又怒,高声质问:“你干什么呀!”
苏秀兰却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地说:“不好意思,没瞧见。”说完便转身快步走进厨房。
江英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着下唇,蹲下身子拾起行李,继续拿进房整理床铺。
......
晚饭后,王凯送江玥回知青大院。走着走着,王凯突然停住脚步,神色郑重地对江玥说:“江玥,我想跟你处对象。”
江玥轻轻一笑,嘴角上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脆声应:“行。”
王凯又惊又喜,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真的吗?”
江玥嗔怪地看他一眼,微微嘟起嘴:“你抱都抱了,还不想负责吗?”
王凯急忙摆了摆手,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有些闪躲:“没有没有,负责,我肯定负责。”
江玥瞧着王凯这傻愣愣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