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紧闭了半天的大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
画扇站在门外,一听门里有动静,连忙扭头,正好看见进忠缓步走了出来。
“进忠公公。”
画扇虽然心里着急,想要进去,不过好歹也入宫两年了,哪怕是心里再急,面上也能端住了承乾宫大宫女的劲儿,颇为稳重的对着进忠福了下身。
进忠也没有多言,脚步一顿,便对着她躬了下身,回以一礼。
“画扇姑娘。”
如今,承乾宫里人多眼杂,进忠自然是不便多说什么,只能看着她,礼貌性的嘱咐了一句。
“万岁爷甚是惦记着娘娘,所以咱家这次过来,也是奉旨叮嘱诸位,还请尔等务必照顾好你们娘娘,待娘娘痊愈,万岁爷那边自有重赏。”
他慢条斯理的说完,一方面是为自己一来就去向季瑶请安,而且一请就是一刻钟的时间做一个解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敲打承乾宫里的其他人,免得有人眼皮子浅,见季瑶没有了宫权,便敷衍了事。
好在承乾宫被季瑶打理的不错,再加上昨日的连夜抓人,有问题的都被逮了起来,其他暂无问题,或是隐藏较深,没有被抓到的探子,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贸然露头。
故而进忠这番敲打,得到的只是众人垂下的脑袋,以及大家乖巧的应答。
见此,进忠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画扇笑了笑,便将眼神落在了画屏的身上。
“咱家听娘娘说,承乾宫里查出了不少东西?”
画屏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附和地点头道:
“是,娘娘昨日被吓着了,便让奴婢们好生检查了一番,结果没想到竟查出了不少带有异香的东西,奴婢们不通药理,也不知其中门道,只好将所有物品整理到一起,等着今日好请太医来看上一看,不想您竟来了,也是托了万岁爷的福,能还我们主子一个公道了。”
进忠闻言,虽知她作为季瑶心腹,应该同样清楚这些东西都是皇帝亲自给安排的,此番言语,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可真是太托他的福了。
若不是皇帝自己疑心重,这好好的承乾宫也不至于变成毒窟。
季瑶更不用费尽心思,将这些东西扔出去。
可惜这话,他也就能在心里念叨念叨,当着众人的面,他还得顺着画屏的意思,往下说道:
“万岁爷也正是担心这一点,故而特意安排咱家一大早便来。”
说到这儿,进忠抬起脑袋看了看日头,见已经快到皇帝下早朝的时辰了,便道:
“诶哟,都这个时辰了,画屏姑娘,咱们可得动作快一点儿了,咱家还得回去向万岁爷复命呢。”
“是。”画屏福身,“还请公公随奴婢来。”
两人很快便离开了正殿的门口。
进忠带来的那些人自然也都跟上了他的脚步,与此同时,在画屏的示意下,承乾宫的人也随着她一同离开了。
剩下的几个人,画扇一摆手,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主子。”
见门口终于清静了,也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了,画扇连忙走到了屋里,趁所有人都在忙的时候,将自己刚刚得到的信儿汇报给了季瑶。
“德顺公公着人传来了信儿,说一大早就看见有人行色匆匆地去找惢心。”
说完,画扇请示般的看了季瑶一眼,似乎在问‘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季瑶点头,先是肯定了她的猜测,随后才推断道:
“应该是齐汝那边发力了,打了江与彬一个不备,他心里也明白,只要是牵扯到皇嗣的问题,皇家历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如果没有人在外面为他使劲儿,他很难脱困。”
不然江与彬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人去找惢心。
无非是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没有人帮忙,他真的会死,所以就算是不想牵连到翊坤宫的人,也只能开口了。
不过这倒是什么她的事儿。
季瑶沉思了片刻,忽然问道:
“娴妃那边可有动静?”
海兰如今被幽禁在延禧宫内,往日里,两人姐姐妹妹的叫得亲热,如今一方有难,她估计无心处理江与彬的事了吧?
这可不行呀……
季瑶想。
她还打算利用这件事,将惢心牵扯进去呢。
谁知画扇的表情一顿,下一秒便皱起了眉头,一言难尽的说道:
“主子,奴婢真的觉得您有些高看娴妃了。”
见季瑶朝她望来,眼神里还透着几分疑惑,画扇瘪了瘪嘴,满脸不屑地说道:
“那个娴妃啊,平时看着和海贵人关系不错,结果昨日回去,连让人看在她的面子上,好生照顾海贵人的话都没有,奴婢还特意安排了人去盯着,结果发现她愣是一分一毫都没有给海贵人捎去。”
按说起来,她也不是什么不知事的人。
好歹也在冷宫里转悠了一圈,对于这些个人情世故,或者说踩低捧高,她应该明白才是。
可如懿愣是一句话都没有。
这意思,不就是随便底下人怎么苛待海贵人都行的意思吗?
真是枉费了人家对她的一片心意。
季瑶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虽然如懿的这番举动恰好合了她的心意,但是见她如此冷情,季瑶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喜。
“再过些时日,若娴妃依旧如此,并将此事告知给五阿哥,顺便告诉他,他的额娘曾经为了娴妃能从冷宫里出来,都对他做过些什么。”
这次倒是不需要季瑶多说些什么,画扇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
她低声应道。
“下去吧,找人继续盯着翊坤宫,另外茉心那边,可以断了和她的联系了。”
“不需要和茉心姐姐说些什么吗?”
画扇问道。
“不必。”季瑶摇摇头,在她的搀扶下重新躺在了床上,“茉心一见联系不到咱们,自然便明白了本宫的意思。”
所以点到为止即可,不需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
“那奴婢便下去了。”
“嗯。”季瑶点头,不过在她临走前,叮嘱了一番,“你一会儿找机会给进忠个提示,这番回去,估计正好可以赶上好戏开场,让他记得躲远点,可别平白溅了一身血。”
“是。”
画扇福身,见季瑶已经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她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恰好进忠正准备离开,见她出来,不由得脚步一顿。
“可是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他低声问道,眼眸还不自觉地瞟向了季瑶休息的地方,可惜那里被窗纸糊着,看不清一丝的影子。
画扇轻咳一声,示意他收收自己那露骨的眼神。
进忠很清楚季瑶身边的这两个宫女都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自然也不害怕自己的眼神被她们两个瞅见,不过见画扇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进忠到底还是担心她表现得太过明显,让其他人知道了去。
虽然……
他在收回眼神的同时,装作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四周。
以几人目前所站的位置来看,应该无人能注意到画扇的眼神。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进忠还是对她提了提唇角,示意自己知道错了。
画屏也发现了不妥,借着附和进忠的话,右脚自然的往画扇那边迈了一步,彻底遮住了别人看到画扇眼神的可能。
“是啊,可是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她说。
见此,画扇心里一惊,立时便明白了两人的意思,后背不由的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娘娘无事,只是想着进忠公公百忙之下前来,不好怠慢,故让奴婢送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