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和宋砚才落座,王太婆就开口了,她说,
“安安呀,就下午说的,我那块地,你可相的中?你去过我那不?”
黎安老实说道,
“下午和阿砚才去看过,太婆,我也刚想找你说说,能不能买下你那块地基,就是怕你不愿意。”
“我还真不愿意。”
黎安一听这话,有些失落,她还以为王太婆是想要将地卖她的,不过她还是笑着说,
“那也没关系,村里也有好多地,我再找找合适的也行。”
宋砚却是看出了什么,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看着对面的王太婆,王太婆笑出声来,
“我说我不愿意卖你,可没说不愿意给你。”
黎安惊讶,
“啊?那不行,要不我买下来,要不你自己留着做个念想,年节祭祖的也还要过去。”
王太婆摩挲着自己手中的保温杯,缓慢而坚定的说,
“念想,没啥念想喽,我无儿无女的,也到了这个年纪,没几年可活的了,祭祖啥的,也没力气啦,祖先有梨花他们供着呢,就不差我了。”
缓了口气,她继续说道,
“梨花给我养的老,我的东西本就该留给他啊,阿砚是她孙子,给你们跟给她是一个样的,而且,我也想等我去了,阿砚能给我捧排位,送我上山。”
宋砚出声,
“太婆,这不是一早就说好的事么,你的身后事,我一定会管的。”
“欸,欸,你们都孝顺,都是好孩子,所以啊,房子你们就拿着,你们都管了我老,又管我身后事,我要钱来有什么用,垫棺材底啊?”
黎安看向梨花奶奶,梨花奶奶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应下,王太婆的确没有人可继承她的东西,不趁她活着把地给出去,她死了,她家的地就充公了。
和王太婆的事没谈好呢,田舅爷也插话道,
“还有我的田和地,也都给你们,田给村委种,地基,你们用的着的,就给你们了。”
田舅爷是不想自己身后事了的,他有儿子,所以他过世后的事让别人办也不是那么回事,但那儿子不如没有,他活着都不管他,还想他能顾着他死?况且死都死了,还想什么呢,都成灰了。
他还听说,现在国家提倡骨灰撒海里,好像签了什么协议之后,国家每个月还给发钱,这钱他拿来还能帮村委省点。
这些年他全靠村委里的人养着,走之前能赚点钱回来也是好的。
要说王太婆的地,接也就接了,但是田舅爷的,他是有后人的,好像还不是那么讲理,黎安不敢接也不想接。
她和宋砚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开口拒绝,田舅爷也知道他们顾虑,说道,
“我知道你们是怕我那混不吝的儿子来闹事,他在村里不占理,来了也大声说不了话,谁不知道是你们照顾残废的我至今,不然我这条命早没了,老房子就是拿来抵你们在我身上花费的钱财,都抵不过,我不过图个心安。”
这就让黎安和宋砚很不好接话,梨花奶奶开口道,
“等他们去看看地吧,用的着,拿来也行,就像老田说的,就当抵他生活费了。”
那老房子,要么就那么破败了,要么就是田舅爷的儿子在外面混不下去,又回来了,梨花奶奶真不想那人回来,太容易扰乱村内和谐。
现在村子里的人大家虽然都有些小毛病,但是大面上都是很过得去的,大家相处着也融洽,多了那么个老鼠屎,容易坏一锅粥。
还是把那地给占了吧,让他无家可回,自然就不会把这边当做退路,再说他们占的也有理。
田舅爷对着黎安不住的点头,
“是,看看,看看,用的到就拿走,要签什么字我都给签。”
能给村委带来些益处他就很开心,真的是图心安,他欠村委众人许多,不管是出钱的还是出力的,他都回报不了。
黎安应下,
“好,我去看看。”
田舅爷犹豫了下,又问道,
“前几天我听说,现在有那个什么水葬,国家提倡的,现在去签那个什么协议,死后由国家负责化灰再抛海里,每个月还能领120块钱,你们知道要去哪办理吗?”
他自己是不知道该去哪办的,就算知道了也去不了,只能麻烦他们带他走一趟。
梨花奶奶听他这话,很是不赞同的道,
“老田,你问这干嘛?”
他们老一辈的都注重身后事,就像王太婆,也是早早就安排好了,她早年就看好了自己的墓地,就在她父母的边上,也在其他祖宗的边上,王家后人给先人上香时,也能记起边上的他们,能顺带给上柱香。
就连墓也给盖好了,她年轻时候攒下的钱,还有父母留下的,那个年岁钱经用,一块都能抵现在一百了。
修完她父母的墓之后,王太婆就把自己的墓也给修了,她想着自己老了,没人照顾的,去的也早,村里人能看在是本姓人的份上,给她送上山去,毕竟她什么都准备好了。
没想受梨花一家人的照顾,王太婆成了这个村最长寿的一个。
所以像田舅爷这样的想法,几乎没有一个老人会愿意,落叶还归根,怎么能灰撒大海呢!
田舅爷一开始是没的办法,后来也想的开,人死如灯灭,响应国家号召没什么不好的,国家既有这么个动作,一定是因为这个好才提倡的,他没文化不知道哪里好,但他能执行。
“我想问问阿砚和安安,知道这个要去哪办吗,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想签。”
“你签这干啥?别想那么多的。”
“我打定主意了,你们帮我打听打听,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就是没有,我也要留遗言的,将来死了,我的骨灰就给我撒了,不用带回来。”
王太婆拍他一下,
“我这个老太婆还没说死啊死的,你在这胡咧咧啥!”
田舅爷好性的笑笑,眼中却坚毅异常,这事他们不给打听,他也是要问的,村里外面做工的人不少,总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