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和二妞猫着腰从超市后门溜出来，踩着泥泞的小路一路小跑，直到拐进隔壁面馆的巷子才停下。
两人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几分得意。
“妈！”狗蛋推开面馆的门，冲着角落里围巾包着头、面色苍白的吕梅喊道，“我们听到姥姥和姥爷说话了！”
吕梅抬起头，眼神阴郁地扫了一眼两个孩子，声音沙哑：“说啥了？”
二妞凑上前，压低声音：“姥姥和姥爷说，要让小姨去学校读书，还说大舅舅和他们一起看店就够了。明天小姨就不在店里了，到时候，咱们肯定能单独见到姥姥和姥爷！”
吕梅听完，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
她攥紧了手里的筷子，指节发白，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明天咱们就去找这两个老不死的！”
想到这几天自己的遭遇，她心头的恨意就无法消退。
要不是吕婉，她的生父怎么能被抓？
她又怎么会丢了刚到手的工作，还给那个病秧子的亲弟弟捐了肾，把自己身体弄成这样？！
都怪吕婉！
她绝不会让吕婉好过！”
两个孩子，圆溜溜的眼睛里闪过一阵怯懦。
他们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面前的半碗面。
已经一天多没吃热乎东西了。
妈妈说过，只要他们听话，帮她打听消息，就给他们吃汤面。
察觉到两个孩子眼中的希冀，吕梅猛地将面前吃剩的半碗面推到两个孩子面前，语气凶狠：“吃吧，吃饱了明天跟我去超市。到时候，你们听我指示行动。”
狗蛋和二妞对视一眼，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直到母亲不再说话，他们才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吕梅盯着面馆外逐渐昏暗的街道，眼神阴冷得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
吕婉坐在超市里间的书桌前，桌上堆满了书本和试卷。
她正埋头刷题，耳边却传来吴秀玉的催促声：“小婉，别看了，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
吕婉抬起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笑着应道：“妈，我知道了，再让我看一会儿。”
吕建国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一袋新拿出来的货，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小婉，听你妈的，早点休息。你这些天既要忙店里的事，还要看书准备考试，一直这样下去，身体哪受得了？”
吕婉合上书本，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爸，我没事。现在政策好了，咱们超市的生意也稳定了，我得抓紧时间学习，才能参加高考。”
吴秀玉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里满是慈爱：“你这孩子，别倔了，明天你就老老实实的去学校上课，超市有我和你爸，还有你大哥看着，坏不了事儿。”
吕婉犹豫了一下，也心动了起来。
超市的经营早晚都要交给爸妈他们。
现在，杂货铺多了，对他们多少也有些冲击，生意不是最开始那样火爆。
爸妈和大哥三个人开一个店，倒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现在，距离和马校长约定好的考试时间，也只剩下一周左右。
这一次，要是通不过考验，那以后她更别想只保留学籍的去参加高考了。
“妈，你说的也行。从明天开始，我就只在家里复习，不来店里帮忙了。”
吕建国和吴秀玉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
吕建国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小婉，自己复习，哪有老师辅导着好？叫我看，你还是直接去学校吧。”
“爸，我自己知道自己的短板，去学校还要和老师重新适应，肯定耽误时间。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吕婉笑着应了一声，接着就开始收拾桌上的书本。
只要在家好好复习一周，那她就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轻松应对马校长的考试。
到那个时候，凭着成绩，她就有了和马校长谈判的资格了。
……
第二天清晨，吕婉跟父母交代了一声就留在了家里。
吕建国和吴秀玉自然满口答应，吃了饭，就匆匆去了店里忙活。
以往小婉做的那些事情，他们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知道个路数。
超市里琐碎繁忙的工作，很快就让他们进入了正轨。
不过毕竟少了一个人帮忙，整整一个上午，他们三个也没有停下来。
直到临近中午，门口已经没有什么人往店里进了。
几个人好不容易闲下来，吴秀玉忙碌的把一些纸壳子整理到一起，准备回头买破烂。
吕建国也拍了拍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腿，这才坐在了凳子上，顿时一上午的疲累快速的消散，整个人只觉得飘飘欲仙。
“爸，妈。”吕梅带着狗蛋和二妞走进超市，脸上挂着虚假的笑，“我来看你们了。”
吴秀玉怔，扭头就看见了瘦的像竹竿一样脸色苍白的吕梅。
她的眼眶顿时红了：“小梅，你咋瘦成这样了？”
吕建国叹了口气，冰冷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复杂起来：“你不是说，我们不是你爸妈吗？！”
吕梅苍白的脸上微微色变，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干枯粗糙的手掌抓住了吕建国的裤子，带着哭腔哀嚎起来。
“爸！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猪油蒙了心，受人挑拨。现在，我没了一颗肾，男人嫌我没用还把我赶出了家门，狗蛋和二妞还要靠我养着。你们要是不认我，我就没地方可去了呀！呜呜~”
吕梅越说哀嚎声越大。
她头发乱的像鸡窝，手背上面都是针管扎过的青紫的痕迹。
哀嚎声在超市里面发出阵阵的回响，躲在她身后的两个孩子，打量着周围货架上的零食，眼里尽是渴望。
在吕建国夫妇没有看见的时候，吕梅的手指狠狠的拧在两人的腰上，瞪着两人一起跪下。
收回了渴望的两个孩子，几乎是瞬间，就跪倒在了地上。
脏兮兮的脸上，也立马浮现出了一样的柔弱酸楚。
脆生生的声音，从他们的嘴里传出。
“姥姥，姥爷，你们就别生妈妈的气了。求求你们，别不要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