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但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这一切就是发生了。
贺峻蹲在水边,看着水中倒影出的自己,心里一阵一阵都是寒意,他难以抑制地撕扯自己手上和脸上的长毛,撕扯的鲜血淋漓,他以为这样就会好了,可是没过几天,棕毛便又长了出来。
他开始习惯用四肢着地,想要吃活物,享受撕扯和鲜血在口中蔓延的感觉,他就住在枫鹃谷后山的山林当中,活得如同一只野兽。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在这里干什么,只是生活在这个山谷令他觉得无比熟悉,仅此而已。
直到不久之前,他脑海中开始有了一些恍惚的影像,探寻真相的企图心让他尝试着走出了山林,他于是看到了被大火焚烧过的枫鹃谷旧址,荒废的残垣断壁间,他记起了所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枫鹃谷当中找不到其他与他一样的人,贺峻想,或许唯一能知道真相的人只有沈流盈。
他借着夜色隐藏身形,去了距离山谷不远的镇子上打听,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此时记得枫鹃谷血色婚礼的人已经不多,贺峻也就无从得知沈流盈假死脱身这件事,在他看来,沈流盈不过是杀了人之后逃走了。
想要让她回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知道当年枫鹃谷里还有人没有死。
贺峻无意间听说了镇上有人要娶亲,他偷偷潜进去发现新娘竟然是买来的,他便给了她一把刀,要她效仿当年沈流盈,在婚礼上大开杀戒。
“果然,果然你来了”,贺峻狠狠地说,“你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他只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就是沈流盈。看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贺峻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只是面前的女子容颜一如当年般清丽秀雅,仿佛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就好像枫鹃谷的血色婚礼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她没有半点老去,可偏偏贺峻已经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都说了,这是因果,是报应”,蓝瑶笑着看他,一手拽着百里扶光的衣袖摇晃:“他用我的血浇灌药草,却不知道我的血其实是有毒的。”
蓝瑶笑眯眯地对贺峻揭晓了答案:“从知道被你骗了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服毒,你要用我的修罗之血,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所以……所以用你的血培育的药草……”,贺峻终于明白了,他狠狠地咬紧了牙,恨不得将蓝瑶当场咬死。
蓝瑶只是笑得风轻云淡,“你做出的逍遥醉,就是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我杀了你!”
贺峻扑上来试图攻击蓝瑶,蓝瑶还没来得及躲闪,百里扶光手中的流光扇已经先动了,在空中飞旋的流光扇直奔贺峻面门,仙君的法器第一次被用成了揍人的武器,扇面重重地砸在贺峻脸上,不带一丝犹豫!
砰!
贺峻惨叫着倒在了地上,他巨大的身躯砸在地上震得整个山头都在颤动。
蓝瑶忽然迈前一步,手中扣了许久的飞刀终于出手!
三枚尖锐的紫色飞刀直奔贺峻而去,仿佛带着她全部的愤怒和怨恨。
“是我要杀了你!”
蓝瑶咬牙切齿地说,“我要你尝尝当初我经历过的滋味!”
三枚飞刀全数扎在了贺峻身上,他刚尝试着站起来就又一次倒下了,紫色飞刀上融化出无数粉末,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贺峻不住发出惨叫,倒在地上翻滚着,他的身上毛发被纷纷腐蚀,融出紫色的血水,他看起来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一样。
蓝瑶扬着嘴角,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阿音躲得远远的,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不要这样了,给他一个痛快吧”,心肠柔软的百里扶光倒是先看不下去,他抬手接住飞旋回转的流光扇,然后快步上前,准备朝着贺峻出手!
蓝瑶想拦住他却没拦下,正愤然朝他喊:“不要!”
百里扶光朝着贺峻挥下的流光扇却没能击中他,从空中远处盘旋而来的短刀朝生径直卡在流光扇之前,巨大的气劲让百里扶光不免当场退了半步!
百里扶光站稳就见到白榆身形闪现,她悄无声息落在了贺峻的身边,短刀已经握在她掌中,往身侧一横。
“他还不能死”,白榆的语气冰冷平静,“霍云川出事了,或许与他有关。”
贺峻见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于是偷偷挣扎着爬起来想跑,白榆连头都没回,反手一挥,短刀飞出去直接砸在贺峻的腿上,他踉跄着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想跑?”
白榆拎着短刀在贺峻面前蹲下,笑吟吟地看着他,“从没有人能从本司主手里跑掉。”
贺峻迎上白榆的双眼,她此刻的眼眸是深红色的,比他看起来更像是怪物。贺峻浑身都在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只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可是她从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让他觉得非常可怕。
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无法跟对方长久对视。
蓝瑶扬起嘴角,快步走到白榆旁边问:“霍云川怎么了?”
“不知道,把他带回去再说。”
白榆垂眼瞥了一眼贺峻,看到如同破烂布袋一样滚在地上,嫌弃地撇了撇嘴,“等等,这么带太费劲了。”
然后她随手拽起贺峻的一只胳膊用力一扭!
咔嚓一声响,贺峻的一只手硬生生被掰断了,无力地垂在身侧。
“扭小一点,好带些”,白榆反手把贺峻的另一只胳膊也扭断了,抬脚踩在他的腿上,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声响,百里扶光咬了咬牙,缩起脖子不敢上前。
白榆说着瞥了蓝瑶一眼,嫌弃道:“下手这么轻,真丢人。”
阿音在旁边看的咋舌,她没见过白榆,只见她衣衫飘飘在黑夜里美的不可方物,但一出手狠辣无比,当场看呆了。
白榆感受到她的目光,瞬间飘到阿音面前,笑容灿烂地问:“小丫头,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